2022年的新年马上就要来了。疫情的再度肆虐给全世界的新年蒙上了阴影,好在中国强力高效的“动态清零”政策,努力把病毒阻挡于国门之外,成为风雨飘摇世界中的伊甸园。年末有两个好消息,一是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做了重要讲话,我很幸运地与会聆听;二是成都申办2023年国际科幻年会成功了,其申办过程坎坷而富有戏剧性,让我不由想起那句名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并不是简单的重复。
上世纪80年代末,正是中国科幻艰难的时代,成都《科幻世界》杂志在社长杨潇、总编谭楷、财务莫树清等老一代科幻人的艰难努力下,可以说是独一家挑起了中国科幻的大梁。在财力极其困窘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异想天开”,想以一家杂志之力承办世界科幻大会(WSF)1991年年会,因为他们富有远见地认识到,年会一旦在中国召开,肯定会大大促进中国科幻的发展。同年5月,杨潇女士拖着装满中国科幻期刊及中国版科幻书籍的沉重书箱,去意大利出席WSF年会。她单枪匹马,代表中国力挫竞争对手波兰,取得1991年WSF年会的举办权。1990年,WSF年会在荷兰举行,当时中国1991年的举办权受到了争议。因杂志社买不起飞荷兰的机票,杨潇不顾晕车之苦,乘火车经过八天八夜的漫长旅途到达荷兰,下车时腿都肿了。许多科幻作家被她的勇气、毅力与激情折服,经她和同事们的努力,WSF成员国再次以压倒性的票数通过在成都举办WSF年会。此后,她担任筹委会秘书长,以出色的组织才能和辛勤工作,使成都年会成为“WSF成立以来最隆重、最成功的年会”(WSF时任主席爱德华兹评语)。
1991年WSF年会在中国召开后,被冷落多年的科幻在中国开始了艰难的复苏。十几家出版社相继推出上百种中外科幻书。到会的中国科幻作家和编辑大开了眼界,大长了见识。又经过几十年生聚,中国科幻才有了今天的小繁荣。
这次成都申办国际科幻年会,中国的科幻实力已经远非昔比,尤其是年轻科幻迷群体之广大,激情之澎湃,常常为国外科幻作家所艳羡。依WSF的规定,投票者要交100美元才能获得投票权,这种规定虽然有点儿“金钱至上”的味儿,但也有好处,那就是投票者肯定是真正的科幻迷。投票的最后结果,中国以悬殊比分力压加拿大,获得年会举办权。我不知道投票者的国别比例,想来中国科幻迷尤其是年轻科幻迷的占比应该相当大,由此也可看出中国科幻的实力,甚至也间接折射出中国的经济实力,如果回到1989年,再虔诚的中国科幻迷恐怕也拿不出100美元去投票!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直到公布结果前夕,不甘失败的加方投票者联合起来通过决议,借口中国投票者的选票填写有瑕疵,想要把中国投的选票全部作废。我们不愿猜想这件事后边是否有肮脏的国际政治因素,但至少说明这种做法有欠光明,有失体育比赛的费厄泼赖(Fair Play)精神。后来经过我方的抗争,WSF协会主席做出了正确的裁定,这次年会才最终花落成都。
回顾两次申办,不由感慨,历史是何等惊人的相似,又是怎样的不同!坦率说,一次科幻大会申办的成功与否能算多大事?说句笑话,它绝对影响不了中国前进的步伐。成功了我们当然欣喜,不成功也大可一笑了之,以后继续申办就是。但历史正是由这些小事组成的,是由这些小人物构成的。回首往事,1989年的申办更多是一家杂志之力,颇有点悲壮的气息;而今年的申办,则更多是众多年轻科幻迷群体的欢乐舞台,也部分折射出中国的综合实力。当我们谈到两次申办的相似时,其实更应该认识到时代的不同,时代的前进,时代潮流的无可逆转。
科幻文学是以科学为源头,而科学体系是唯一的,没有西方科学和东方科学之分。因此从理论上讲,科幻文学应该是最具世界性的文学品种。作为一个科幻作家,我一直承认,我更多是受哺于外国科幻(当然也有中国上世纪50年代科幻)的乳汁而成长的。真心盼望世界科幻能排除政治因素的影响,回归它的本原,那就是遵从冷静的科学理性,以上帝的目光看人类,以全人类为主角去书写故事,当我们生活在倾轧争斗的现实世界时,至少科幻群体在精神上应该拥抱世界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