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影像讲述援疆干部扎根新疆、无私奉献的生命历程,展现新疆在全国各地兄弟省市的对口帮扶下发生的美好图景,赞美援疆人舍“小家”为“大家”、弃“小我”成“大我”的事业襟怀,抒写两地人民团结发展的深厚感情和理想愿景,已经成为援疆题材影视剧创作的共识。然而,这也极易成为一个“套路化”的叙事模式,从而减弱援疆故事的戏剧冲突和审美期待。电影《情满天山》的突出特点就是为生动的援疆故事寻求了一个别致靓丽的视角,以两代河北援疆干部乔建华、乔小山父子的援疆经历为线索,赋予援疆工作以更丰厚的情感意蕴,在两代人的奉献和成长中展开了援建新疆的动人画卷。
《情满天山》讲述了两代人的报国热情。影片中,乔建华于25年前援疆时,在农二师的协助下成立了种羊培育站,并研究培育出了肉质更细腻、毛质更细软的黑头羊品种。而那个时候他正处于“三十而立”的年纪,家有病妻弱子难以照料,却全身心投入到新疆畜牧业的发展中,把满腔豪情洒在了天山。25年后,其子乔小山再次来到了父亲奋斗过的地方,与霍拉山脚下的肉孜坦木大叔一家结为“互助家庭”,不仅围绕“一带一路”倡议表现了特色农产品销售和上库产业园的发展和规划,更加入了男女平等、学习普通话、普及幼儿教育、关爱留守儿童等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家庭场景,而在一批批援疆人“接力式”的建设、坚守中不断蝶变的新疆,也在“一张蓝图绘到底”的国家政策话语下,呈现出厚重的历史纵深感。从技术援助到文明共享,从发展经济、改善生活条件到融入现代生活、共享时代发展成果,两代人见证的是今非昔比、日新月异的大美新疆,更是当代中国加速发展、共同富裕的历史进程。无论是繁育优良黑头羊品种,还是建设多功能、复合化的现代产业园,乔建华与乔小山分别拥有一段自己的新疆故事,而这生命体验的背后是两代人,也是一代代援疆人把知识和青春奉献给祖国的伟大情怀。
《情满天山》讲述的也是两代人的青春豪情。电影着眼于国家与时代的发展主潮,却没有使用传统的“一个人”或“一批人”的叙述视角,止步于塑造人物个体或若干群像,而是把“援疆”放到一个家庭的两代人的代际视角中去考量,不仅传达出援建新疆的时代性和历史性,同时也在两代人的事业选择中突出了属于不同时代的青春印记。相同的青春岁月,不同的社会环境;相同的起点与终点,不同的心灵体验,《情满天山》设置了乔建华与乔小山“双线”并行的叙事结构,两代人不远万里、意气风发的青春豪情不断重叠,与他们在原生家庭中的误解与隔阂等,共同拓展了影片的情感容量。乔建华初到草原,热情的牧民以美酒相迎,酒量不大的他刚过了一个草甸子就醉得不省人事。为了说服农二师的阿尔斯愣连长同意改良黑头羊的品种,血气方刚的两个人用传统的蒙古摔跤的方法定输赢,身手欠佳的乔建华只能佯装受伤趁其不备把连长摔倒在地。乔小山去结亲家庭报到的当晚就目睹了确杰书记处理肉孜坦木大叔打老婆的家庭纠纷,执着的小山盯着“大男子主义”思想严重的大叔写检查,并告诉他,在河北“男人都会做饭也都做饭”。而在辣椒丰收季时,帮助沙代提大婶卖辣椒的乔小山不理解大婶为什么连一毛钱都不肯便宜,并因“一毛钱差价”事件一气之下拉着行李箱想从肉孜坦木大叔家一走了之等等,这些细节都为人物的青春画像提供了血肉和温度。
《情满天山》中还饱含着在岁月中不断磨砺与沉淀的父子亲情。影片中“父与子”的视角除了在援疆意义上的共性经历之外,还隐藏着一段难以愈合的童年创伤。由于援疆工作艰苦,无暇照顾个人家庭,乔建华的妻子在其援疆期间不治离世,而这也成为父子情感产生误解与隔阂的主要原因。乔小山不理解父亲的援疆工作何以比母亲的生命更重要,这或许也成为乔小山奔赴新疆,企图找到个中缘由的潜在意图。而正是新疆援建一行的经历中,无论是认为“男尊女卑”理所当然的肉孜坦木大叔,还是固执地不让孩子上幼儿园的沙代提大婶,又或是一望无际的四十亩等待采摘的辣椒地,都在另外一个时空为乔小山理解和接受父亲打开了一扇亲情的窗户。乔小山的援疆之旅不仅是他事业和阅历上的成长之旅,也是他20多年来不敢触碰的心灵伤口的愈合过程,更是他有记忆以来就对父亲充满否定甚至是仇视的情感的救赎。从这个意义上讲,该片的双线叙事就很有一些“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意味。片尾,当父子三人策马奔驰在壮美草原,共同吟诵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在共同的事业、共同的情感之下涌动的是父子、兄弟亲情的和解与共鸣。
此外,《情满天山》的运镜在父子二人的援疆经历中亦转换自如。如二人初到新疆大地,“绿皮车”上的父亲与刚刚落地的飞机上的儿子;又如帮助沙代提大婶儿卖完辣椒的乔小山兴奋地想高歌一曲,镜头一转就是25年前父亲培育出优良黑头羊品种后的忘情歌唱,等等。影像的并置产生了情节上的比较效果,这一方面为冀疆两地的团结友好扩充了故事容量,更重要的是也为父子情感的相遇、和解推进着节奏。可见,作为影片的亮点之一,代际叙事的视角为双线叙事提供了“转轨”的可能和契机,也提升了观众的观影体验。
(作者系石家庄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