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艺术

唱响黄河儿女的期冀与豪情

□刘玉琴

荒无人烟、黄沙漫卷的大堤,刘大河伴随着枯燥孤寂和风霜雨雪,守护了一年又一年,最终在一次抗洪抢险中牺牲,将生命化作了黄河岸边的一抷土。自小在河边长大的儿子刘大堤继承父亲的遗愿,立志让大河改变容颜,造福人间。豫剧《大河安澜》将黄河儿女的忠诚守候,浓缩成父子两代人的生命行程,“千年万年,大河安澜”的期冀和豪情,在舞台上深情绽放,繁花满堂。

从当年轰动艺坛的《朝阳沟》《刘胡兰》到《小二黑结婚》《李双双》,从《香魂女》《村官李天成》到《焦裕禄》《重渡沟》,河南豫剧院三团是有着光荣历史的演艺团体,其新创剧目《大河安澜》旨在以身边的黄河为题材,以黄河儿女的生生不息为背景,续写剧团现实题材演出的新篇章,再次拓展戏曲现实题材创作的范围空间。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孕育了古老而伟大的中华文明,塑造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坚忍不拔、忠于使命、勇于牺牲的民族品格,成为民族精神的象征。讲述一条大河的千年安澜,抒发黄河儿女的舍生忘死,这是颇为恢宏重大的题材和主题,其结构和叙事可以有多种方式的选择。此剧的独特之处,是放弃了宏大叙事的结构框架,以平凡百姓的视角展开叙事,通过两代人60年的守河治河故事,将黄河儿女与黄河的生死相依、爱恨悲喜和不屈奋斗,表达得倔强、温暖、明亮。

作品对两代人的形象塑造,视野开阔,意蕴丰富。他们对黄河有相同的情怀,又有各自的时代印记,他们的期盼憧憬汇成了全剧的鲜明意象。老一辈黄河儿女的代表性人物刘大河,身份虽然普通平凡,创作者却为这个小人物赋予了厚重的精神品格,人物形象设计举重若轻,意义非凡。他是上世纪50年代从抗美援朝前线归来的退伍兵。没有立过功,没上过战场,只是一名普通的炊事兵。但牺牲的战友都是党员,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人,这一点让他灵魂震撼,心生敬仰。回村之后,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为黄河守堤,接受这个没有人愿意干的活,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个孤儿对家乡的爱、对黄河的情、对父老乡亲的感恩,“老槐树在村头频频招手,好似在招呼当年放羊娃。大河里漂来的孤儿百家养,坝头村就是我的家。”更重要的,是战友的舍命牺牲精神为他的灵魂镀上了一层英雄主义的底色。人物所有的戏剧行为,矢志不渝和甘愿守候,由这里奠定了扎实基础。他向村支书承诺:活着站在大堤上,死了横在大河旁,有我在就有阵地在!这大堤它是咱挺起的脊梁直起的腰。刘大河不光许下千金诺言,还要与英雄站成一排,戏剧帷幕刚开,他就提出了入党申请,刘大河的信仰和追求就像一束光照亮了黄河岸边,他此后的生命历程和以血肉之躯封堵黄河决口,变得合乎情理,顺理成章。黄河儿女本色和信仰的朴实真挚,感天动地。

昼夜流淌的黄河像一条线,在剧中起到了串联两代人守护与治理的历史逻辑。新时代的守河人责任担当依旧,却志向格局更大。父亲一生守河,儿子誓言治河。为什么要治河,作品勾勒得其来有自,水到渠成。刘大堤在黄河岸边长大,父亲的坟茔也安置于黄河岸边。黄河成为他放不下、心有牵挂的对象,父子两代人与黄河的生命交集,成为一份与众不同的情感。水利学院毕业后,他要利用所学创建一条利在长远的数字黄河,让从西到东5464公里的每一寸都在可控之中。因为他知道黄河虽然流出了“两岸麦苗绿油油,数不尽英雄竞风流”,“但天生脾气大,千里沃土,万家灯火,毁灭只在转瞬之间”。为了国泰民安,幸福家园,他决心参与治河,这也是父亲的期盼。刘大堤的选择是个人梦想融入时代洪流的投影,时代的感召、国家的期望化成了他肩上的切实担当。作品写出了、演出了新时代黄河青年,忠诚守卫基因仍然在血液里流淌的现实,以及奋斗创造永远是一代代黄河儿女的激情所系。两代人在对美好生活共同向往的背景中,构成黄河儿女热爱黄河和改变黄河的完整形象,也成为黄河儿女治理黄河的时代宣言,艺术地表达了新时代知识分子的青春热血和坚韧创造。作品以小见大,选取平常人寻常事,以百姓视角透视黄河情缘,以平凡人生印证非凡力量,在人物的平凡普通和丰满血肉中,映射了国家社会的进步和大保护理念,以及黄河儿女的坚忍不拔和对生活生命的厚重思考。换句话而言,全剧以鲜明的意象和质朴的表达,鲜活的现实生活场景,传达了黄河儿女特有的生命历程和精神血脉,由衷赞美了新时代的“大禹王”、真英雄。新时代知识分子的青春形象及甘愿献身精神,该剧同样表达得真切踏实、沉稳坚定,让刘大堤成为黄河故事中一个富有代表性意义的人物形象,这是戏曲为艺术人物画廊做出的新奉献。

全剧的戏剧冲突没有刻意营造大起大落,波翻浪卷,却有着内在的曲折连绵,细腻深沉,着重突出人物内心世界的激荡和情感。刘大河退伍归来,乡亲们对英雄期盼的落差甚至冷落;刘大河救起逃难落水的城里女娃,内心的忐忑与成亲后的自卑;送妻子安澜去国外时一喜一悲的相互映衬;大堤学成归来担负治理重任,却因屡涉险境遭遇家人的坚决阻拦等,波折接连不断,人物内心的痛苦挣扎和选择取舍,顿挫感、悬念感引人入胜。黄河默默流淌,黄河儿女与大河相互依存,彼此博弈,骨肉难分的情感传承,充满现实生活质感。最终昔日的黄河滩变成鸟语花香的生态河、岁岁安澜的平安河,河南百姓生生不息、勇于创造的生活状态和生命历程,产生强烈的戏剧张力和鲜明的形象寓意。

主演贾文龙的表演颇富创新意味。他在剧中实现了一人饰演两角的突破,既饰演父亲刘大河,又饰演儿子刘大堤。两者年龄悬殊、所处时代迥异,外在形象和性格特征也截然不同,表演的难度与挑战显而易见。贾文龙以扎实独特的表演技艺,把不同人物的形体和内心准确传递了出来。剧中专门创造和设计的一些程式化动作,如“矮子步”“飞锨打老鼠”“河水中挣扎”等极具表现力,也属高难度,贾文龙完成得如行云流水,流畅灵动。贾文龙以黄河儿女特有的拼劲,以一系列新程式动作的创意性尝试,为拓展豫剧现代戏程式创作的诸多可能,积累了有益经验。全剧为“母亲河养育了咱一代又一代,咱就应该为她付出为她拼搏”的黄河儿女奋斗精神,做出形象注脚,标示了黄河岸边河南人的文化个性,成为中国精神的形象表达。

全剧舞台设置地域特色浓郁,质朴凝重,大气雄浑。翻滚的黄河、船工号子、宁静的月夜、灿烂的星空、禹王庙、生态黄河的壮丽景色,以及转台、斜坡的灵活调度,与全剧大河安澜、幸福中国的题旨相互衬托。传统戏曲表演艺术与现代视听手段的有机结合,产生震撼性效果。黄河人誓言用生命拼出一个大河安澜的气魄,在情与景的叠映中,融汇成正大昂扬的主旋律,回荡于奔流到海不复返的滚滚波涛之上,体现了鲜明的时代气息,张扬了豫剧艺术的独特魅力。

2022-08-31 □刘玉琴 1 1 文艺报 content66392.html 1 唱响黄河儿女的期冀与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