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书香中国

《风雪新天路》创作谈

□李康平

时间回溯到2006年7月1日,那个激动人心的日子,“高原天路”青藏铁路全线建成通车。当时我正在拉萨火车站负责筹备青藏铁路建成通车庆典,亲眼见证这一举世瞩目的伟大壮举。历经数十年几上几下的不懈努力,十多万中国铁路建设大军经过1800多个日夜的奋战,以惊人的毅力和勇气挑战极限,一举攻克了高寒缺氧、多年冻土、生态脆弱三大世界性工程难题,几代中国人梦寐以求的高原天路,如同一条纯洁的哈达,敬献给青藏雪域高原这片神奇的土地。

然而,拉萨站并不是高原天路的终点站,中国铁路建设者前进的步伐从来没有止步于此,西藏现代化铁路建设依然在路上。

当拉萨河畔崭新的藏式宫殿风格的火车站与玛拉日神山上古老而神圣的布达拉宫遥遥相望的时候;当身着艳丽民族服装的各族群众在车站广场欢喜快乐地踏着《北京的金山上》的节拍跳起欢庆锅庄的时候;当现代钢铁巨龙鸣响高亢的列车风笛风驰电掣般穿行在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之上的时候……人们没有注意到,原来设在青海省格尔木市的铁道部青藏铁路建设总指挥部的一帮人,又在拉萨挂起一块“拉日铁路建设总指挥部”的牌子,又开始了青藏铁路延长线——拉萨至藏西南日喀则铁路建设的艰难征战。

2014年8月16日,拉日铁路建成通车。指挥部人马未歇,再次前移到藏东南林芝市,指挥部的牌子只改动了一个字,将“拉日铁路建设总指挥部”改为“拉林铁路建设总指挥部”,再次吹响了川藏铁路拉萨至林芝段拉林铁路建设的号角。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川藏铁路建设,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研究部署全面推进川藏铁路建设,对推进工作多次作出重要指示。2018年10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三次会议研究川藏铁路规划建设问题时发表重要讲话指出:“规划建设川藏铁路,对国家长治久安和西藏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一定把这件大事办成办好。”

拉林铁路位于向南增生的欧亚古大陆与向北漂移的冈瓦纳古陆北缘陆块俯冲碰撞的结合部,地壳分层变形、加厚、隆升,属高烈度地震带和地质断裂带,高岩爆、高地温、高地应力、软岩变形、冰碛层、风积沙、泥石流、坍塌滑坡及洞口危岩落石等不良地质十分普遍。顺雅鲁藏布江河谷由西向东的拉林铁路16次跨过雅鲁藏布江,路南边是喜马拉雅山脉,藏语意为“雪的故乡”,路北边是冈底斯山和念青唐古拉山,藏语意为“众山之主”。全线90%以上路段都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地区,高寒缺氧,年平均含氧量不到平原的70%。全线47座隧道,总长216公里,长度10公里以上的隧道有7座,长大隧道内的含氧量不及洞外的80%,高地温隧道含氧量更低,洞内工作2小时就已达到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长期在高原工作对身体会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严重的会危及生命。全线有20座高岩爆隧道,其中巴玉隧道最大地应力达78兆帕,强烈岩爆突然爆裂的碎石如弹片一般,能够对人员和设备造成严重伤害。有10座高地温隧道,其中桑珠岭隧道高岩温超过90℃,环境温度达46℃。有7座风积沙隧道,其中嘎拉山隧道风积沙长260米,最大埋深70米,遇水会造成整体垮塌。还有8座软岩大变形隧道、6座冰碛富水层隧道,洞内岩体为青藏高原地质运动沉积的沙泥冰块层,开挖时极易涌水突泥、严重变形。种种地质灾害给施工造成极大困难。

恰在这时,因为工作关系我来到拉林铁路建设现场,时任中国铁路总公司拉林铁路建设总指挥部指挥长王建盛告诉我:“有党中央、国务院的英明决策部署,有中国铁路总公司党组和西藏自治区党委的坚强有力领导,有沿线各级政府和各族人民群众的支持,拉林铁路建设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直面艰险、勇于挑战,传承‘挑战极限、勇创一流’的青藏铁路精神,聚焦‘交通强国、铁路先行’的目标任务,围绕高原地质灾害施工技术难题,组织产、学、研、用集体攻关,以科技创新强化风险控制管理,以管理创新强化工程质量管控,取得高原铁路施工一系列关键技术新突破,安全有序、高质优产地全力推进工程顺利进行,也为川藏铁路建设积累了大量先行经验。”

这番话听起来好概念化,看我有点懵懵懂懂的样子,王建盛指挥长建议我到施工现场走走看看,跟施工人员聊聊谈谈,自然就会明白了。

果不其然,待我深入现场一头扎下去才发现,这里真是一座体验生活、文学写作的“富矿”。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文艺工作者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努力创作更多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鼓舞全国各族人民朝气蓬勃迈向未来”。遵循这一教诲,我始终将笔触对准雪域高原铁路施工现场,对准一线筑路职工,作了大量深入细致的采访。有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的各个标段项目指挥部的指挥长,也有不畏艰难险阻奋战在施工一线的施工架子队农民工;有攻艰克难创新施工关键技术、取得重大成果的工程专业技术人员,也有实干巧干、精益求精、高质量化解施工难题的拉林铁路大工匠;有曾在青藏铁路建功立业又转战拉林铁路的筑路老前辈,也有刚刚大学毕业就奔赴高原筑天路的年轻筑路人;有在全路工程项目实现建设管理创新的管理者,也有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做好全线生活服务和健康卫生保障的后勤人员;有全力以赴热心支援新时代新天路建设的沿线地方政府干部和各族群众,也有主动帮助地方抢险修路、恢复农田路地,共建新时代新天路的铁路人……

记得我采访一个年轻大学生时,刚开口问话,他竟哽咽起来,我一时不知所措。问他是不是离家太远想家了?他摇摇头。又问他是不是雪域高原工作太苦太累受不了了?他还是摇摇头。再问他是不是挨批评了心里难受,他头摇得更快了。待他情绪平复下来,才给我讲述了他一家三代情系青藏雪域、奉献高原天路的故事。

原来这位年轻人的爷爷当过铁道兵,曾经血洒青藏铁路一期工程西宁至格尔木段;他的父亲是“铁二代”,在爷爷流血牺牲的路上接着继续往前修建青藏铁路二期工程格尔木至拉萨段;到他“铁三代”这一辈上,又有幸参加川藏铁路拉萨至林芝段建设。他们一家三代都与高原天路结了缘,他激动地说,这不是运气,也不是天意,分明是爷爷对他的召唤,是父亲对他的嘱托。我采访他的时候拉林铁路还在建设中,如今拉林铁路已经建成通车,他果然又继续筑路向前,他发誓,不把高原天路全线建成通车,誓不回还。

拉林铁路是西藏第一条电气化铁路。我国设计制造、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内电双源“复兴号”动车组首次驰骋在雪域高原之上,实现了“复兴号”动车组在中国大陆31省区市全覆盖。在拉林铁路建设中,各级党组织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教育人、培养人,加强思想引领,坚定理想信念,不忘初心,勇于担当,敢于直面风险,以坚忍不拔的意志和无私无畏的勇气战胜拉林铁路建设中的一切艰难险阻,涌现出一大批优秀共产党员、先进青年突击手、精品工程建设先进单位、优秀施工管理人员、专业技术人员等各类先进模范典型。高寒缺氧不缺精神,海拔再高不忘初心。建设者们矢志不渝、不屈不挠,奋战在自然环境极其恶劣、地理条件极尽严酷、高海拔高寒缺氧的世界屋脊,迎战风积沙、鏖战高岩温、勇克强岩爆、化解冰碛层、制服软岩大变形、勇创世界桥梁之最,破解高原天路一个个世界性施工难题,他们的英雄壮举深深感动了我,激发着我的创作热情。作为一名报告文学作家,有责任讲好拉林铁路建设的一个个感人故事,满腔热情地讴歌党、讴歌祖国、讴歌人民、讴歌英雄,努力塑造具有钢铁般意志、作风顽强、不怕牺牲、英勇奋战在雪域高原的筑路英雄群体形象。于是我在工作结束之后,又数十次上高原,在拉林铁路建设一线去接近、去了解、去融入、去挖掘筑路人的一个个感人事迹,在采访掌握大量翔实的第一手材料的基础上,用心用情用功抒写新时代新天路建设的伟大壮举,讲好拉林铁路故事。

我的创作得到了中国铁路总公司拉林铁路建设总指挥部和《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杂志社的大力支持,杂志社十分重视,举行专题会议,决定从2016年第12期开始,设立“来自拉林铁路建设一线的报告”专题栏目,每期一稿,于是才有我写作30余篇近40万字反映拉林铁路建设题材的系列报告文学,连续两年多,每期都在《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杂志和读者见面。

作品无疑受到了拉林铁路建设者的欢迎。责任编辑卢旭老师评价说:“专栏作者始终将笔触对准雪域高原铁路施工现场,对准一线筑路职工,作了大量深入细致的采访。作品以翔实的资料、丰富细致的访谈和大量鲜为人知的素材,记录了拉林铁路工程建设的艰辛历程,印证了国家优越的社会制度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彰显了天路建设者们在世界屋脊、在雪域高原,在地质灾害博物馆中,进行工程建设、攻艰克难的聪明才智。作品展示了共和国铁路建设与发展的丰硕成果和灿烂前景,毫无疑问,拉林铁路建设工程必将成为又一个令世界瞩目和惊叹的中国符号。”

系列报告文学完成之后,我依然意犹未尽,久久沉浸在高原之上,总觉得散见于杂志的短篇报告文学还不足以完整记载高原新天路的伟大工程。作家出版社副总编颜慧老师和责任编辑宋辰辰老师了解到我的创作情况,及时给予我很大的鼓励和帮助,指导我在系列报告文学的基础上继续长篇报告文学《风雪新天路》的创作。

筑路人以拉林铁路建设的丰硕成果向祖国报告:为贯彻落实新时代党的治藏方略,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巩固边疆稳定,推动川藏两省区经济社会发展,风雪新天路——拉林铁路已经胜利建成通车了,并且还将继续把新时代新天路推向前进!

我以《风雪新天路》一书向拉林铁路建设者报告:雪域高原不会忘记,是你们在世界屋脊铺就这条穿山越岭的钢铁幸福大道;川藏两省区各族群众不会忘记,是你们带来“复兴号”电力动车风笛的高亢欢唱;祖国人民不会忘记,你们才是新时代新天路最伟大勇敢的建设者、奉献者、最可爱的人!

如今川藏铁路雅安至林芝段建设正如火如荼地全线展开,广大建设者将在新时代新天路创造出更加光辉灿烂的业绩。新时代新天路期待更多的报告文学作家拿起笔来,作为见证者、记录者、参与者,忠实记录新时代新天路的伟大工程、伟大发明、伟大精神。期待川藏铁路建设带给我们更多更大的惊喜,期待更多的报告文学作家带给我们更多更好的作品。

2023-01-04 □李康平 1 1 文艺报 content68198.html 1 《风雪新天路》创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