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少儿文艺

善念与妄念间的一笔奇谈怪叙

——动画剧集《百妖谱》

□蚌 非

动画剧集《百妖谱》改编自网络同名小说,现已在网络视频平台播出三季,其动画系列第三季《百妖谱·京师篇》获2022年第19届中国动漫金龙奖最佳系列动画奖金奖。动画以桃都医女桃夭和小和尚磨牙一同旅行为主线,讲述了他们在旅程中遇到的人类与妖怪之间发生的种种令人嗟叹的故事。

故事的背景设置在人与妖怪精灵共存的古代社会。有一处名为桃都的地方,独立于天界与昆仑之外,管辖天下妖怪。桃都专门医治妖怪的医女桃夭,奉命掌管辖制天下妖族的《百妖谱》。一日她贪玩误事,弄丢了《百妖谱》,不得不入世寻找,然而寻找《百妖谱》的旅程却并不顺利……故事以单元剧的形式展开,一般2—3集讲一个故事,后期故事的连续性增强。单元剧的主人公多为妖怪,他们在人世中生活,有的与人共生共存,有的与人立下生死盟约,有的为了人类放弃修行甚至生命,有的在与人类短暂接触后重新看待自己的工作和使命。故事进行了3季,桃夭等人并未真正找寻过《百妖谱》,而是不断将旅途中所遇妖怪的心结一一化解,为妖怪医治好身体乃至心灵的创痕。这些在主线人物串联下展开的故事如同一颗颗闪亮的珠子,将《百妖谱》穿成一串光彩熠熠的珠链,那些温情脉脉的故事将漫长时间里的誓约、挂念、守护、等待,消弭成柔软的牵绊,如春水般潺潺融化,流淌进人的心里。

剧集并没有强烈且连贯的戏剧冲突,因此需要以具有典型性格的人物来拉动情节发展。主角团队中,桃夭是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人物。她的形象颇具辨识度,霞红的中式小褂和阔腿侧开的宋裤搭配月牙白的内衬,无论形制还是色彩都很简单,让人对她的身份有了很多遐想的空间。性格方面,虽然桃夭是梳着长辫、粉面桃花的妙龄少女,但却豪爽快意、大大咧咧,也许因为并非人类,她对未来没有长远规划,对眼前事也是得过且过,出了问题忙不迭地找补,对妖怪的求助一边嘲讽一边帮忙,有刀子嘴豆腐心的一面。

她从桃都带出来的小和尚磨牙则是个实在的老实人,也是团队里最方便观众代入视角的角色。他能力不强,法力不高,又没钱,又没话语权,常常因为吐槽桃夭跳脱的行为而被“欺负”。团队里还有一只小狐狸,是最开篇向他们求助的狐妖,为了救助人类朋友而失去了法力,只能从头开始修炼,是团队里的“萌宠担当”。而中途加入的柳公子则是团队的“武力担当”,他是法力高强的蛇妖,和桃夭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人时常斗嘴、拆台,又能默契地对付敌人。四个人热热闹闹地上路,名义上是要寻找《百妖谱》,却一直走在妖怪与人类的故事里。他们都颇有主见,对遇到的妖怪、神兽、神仙一视同仁,能帮就帮、该斗就斗,并不会因为身份的差异而区别对待。相对的,尽管桃夭口口声声说着“只治妖怪不治人”,但因为妖怪与人类的深刻羁绊,她也身不由己地卷入到一桩桩令人唏嘘的往事之中。

动画剧集的画面清淡雅致,含蓄沉静,无论风景还是人物,色调都如水墨般淡雅素净,没有浓墨重彩的华丽绚烂。动画剧集里的故事没有紧张激烈的高潮和结局,每个故事都像一桩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柔和纤细,优美恬静,山野、城镇、村寨、园林,风过有竹和,雨落有叶听,充满人间烟火的寂寥气,兜兜转转,不过是在人心善念与妄念的一念之间涂了一笔神仙精灵的奇谈怪叙。

放眼望去,这般散淡的妖怪奇谈其实早有蓝本。消解掉南朝笔记里的奇诡峭拔,多了明清时期市井传奇的烟火气,更仿佛《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里的妖鬼模样。除去外貌、异能、寿命,他们与人一般无二。这或许体现的是东方文化的包容性。倘眼光再放远一些,朝鲜、日本的传奇物语、民俗传说,两河流域的《吉尔伽美什史诗》,或近年的动画、漫画作品,如《虫师》《夏目友人帐》等,也都表现了对万物有灵的敬畏及人与万物和谐共生的理念。而《奥德修斯》《尼伯龙根指环》等,包括戏剧、童话、神话与传奇等西方文学作品,人类常常与怪物、妖精、矮人、龙等异类种族处于敌对关系,即便谋求合作也互不信任,这就使得西方的文艺作品中,“我”成为事件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个体。但在《百妖谱》及同类型作品中,作为主线的人物致力于把自己隐藏在故事之后,让观众注视的是一个个令人嗟叹的故事,注视故事里人物的选择和他们所承受的代价,感受其中的沉重,代入自己的情绪,反而将自身一笔带过。

如果说《百妖谱》是一部展现东方文化内蕴的作品,或许扩展了其原本的创作意图。在简单平和的叙事下,它所完成的只是一个个温暖的旅途故事,旅途中的人与异类发生关联,产生情感,诞生愿望,桃夭一行所做的,只是让这份错位的因缘有个迟到已久的结果。结果有遗憾、有怅惘、有不甘、有再启新程,所有的和解,最后都留下一缕惆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妖怪亦如是。

2023-06-09 □蚌 非 ——动画剧集《百妖谱》 1 1 文艺报 content70339.html 1 善念与妄念间的一笔奇谈怪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