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莆仙有座名山壶公山,有条名溪木兰溪。小时候就听过壶公山的神奇故事,传说人们只要见到它,聪明花就开了;而木兰溪发源于戴云山,防治水患的木兰陂的修筑和钱四娘扣人心弦的故事,随之流传于莆田这片土地。优美的人文景观,出色的人文品位,养育出多少精英,因而故乡拥有“文献名邦、海滨邹鲁”的美称。
在这数量众多的人才里,陈章武是其中一员。他出生于1942年,系莆田江口人。我开始知道他的名字,是在1960年高考语文评卷中。那年我在厦大中文系任教,参加高考语文评卷。当时福建师范学院中文系主任黄寿祺教授担任评卷组长,正好评阅到考生陈章武的卷子,想给作文100分,便把卷子在全组评卷老师中传阅,确实写得精到规范,陈章武得高考状元当仁不让。我就记住了这个姓名。
想不到后来陈章武是我相处最长久、最密切的一位文艺工作者、作家。我于1983年初秋从厦大中文系教授岗位调任福建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省文化厅党组书记、厅长,后又兼过省文联党组书记、主席等职务;陈章武1964年从福建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当过老师、记者,后调进福建省文联任职,任过《福建文学》编辑、副主编,《台港文学选刊》副主编。后来他以“章武”为笔名,不断推陈出新;我分管文化、教育、理论、出版多部门,但主要是文艺文化方面,和章武接触的机会多。他于1959年开始发表文章,出版过《海峡女神》《处女湖》《仲夏夜之梦》等散文集。1989年底,我曾为他的《闽江帆影》散文集写过长篇序言,《闽江帆影》是他长期观察生活积累的产物。在我看来,他的散文严谨而创新,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语言准确而不穿凿,优美而不浮华空泛,当时的散文名家何为、郭风也曾予以肯定。
值得一提的是,在机关考核中,他的工作评价很好,我便推荐他去挂职。他后来当了仙游县的副县长,分管文教。挂职期间,我曾到我的故乡看望他。他工作认真负责,走遍全县所有学校——哪怕是最边远的学校,当地的教育质量由此普遍得以提高。
挂职期满,章武回机关工作,任职福建省文联秘书长、书记处书记、副主席,省作协主席,中国作协第五、六届全委会委员,后任福建省政协、文联顾问。
我经常和他一起出差,有时是调研,有时是开会,因而跑遍省内外多地:在省内,我们都要到县文联机关帮助解决文联工作困难;到省外,有时是去参加文代会、作代会。有一次到湖南开会,我们同游洞庭湖,结果我在船上睡着了,他曾作文调侃此事。还有一次到山东省,他陪我一同登泰山。那时他登山如履平地,我们在泰山顶“一览众山小”。他生前最会爬山,《福州晚报》发表过的《章武:访天下名山 作上乘文章》一文中写他“爬130多座名山,写了99篇散文”,他也出版过专集《一个人·九十九座山》。可能因为他爬山太多,反而导致关节出了问题,最后坐了轮椅。我想起明代旅游家、文学家徐霞客,曾跋涉来过仙游,游了九鲤湖,还留下了名篇,据说他最后到云南观名胜古迹时就走不动了——这经历和章武多少有点类似。
我也和他一道在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相处了多年。退休后,我们都是该会艺委会的成员,经常到县区采风,编写“走进”系列报告文学、散文集。那时他借假腿走动,有时则坐轮椅,由他的夫人汪兰陪同。汪兰写过《我的丈夫是作家》,充满自豪感。他和疾病斗争多年,最后在轮椅上写作,而我因年事已高,我俩便见不到面,只好经常在微信上联系,他属马,以“老马”为名,我也参观过他命名为“骥斋”的书斋。是的,老马识途,他一直是清醒的,无论为人,还是为文。
他认真负责,福建省委宣传部组织离退休干部写回忆录,书名《亲历》。章武写了一篇几次福建省文代会的回忆录,史料价值较高,这正是他工作严谨的表现。张炯、吴子林等主编“闽籍学者文丛”,我的书《文学纵横论》也被列入出版计划中。书出版后赠他一本,他认真阅读,发来微信:这部书很有气魄,也有见地,学术性强,表示祝贺。
章武的散文集还有《生命泉》《章武散文自选集》《飞越太平洋》《东方金蔷薇》等,他的作品多次获奖。散文《北京的色彩》选入全国高中语文课本,他还有多篇散文入选语文课本。《病的快乐》选入全国卫校课本,这篇散文是他和疾病顽强斗争精神的表达。
愿章武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