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一个现象级的独立游戏诞生，这就是《空洞骑士》。它被评选为2017年最佳游戏以及2018年最佳任天堂Switch游戏，可玩性不逊于同时期发行的《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这款游戏是由独立游戏工作室TeamCherry制作，它具有三个显著特征：“类银河恶魔城”式自由度高的玩法，精致华美的美术风格，以及引人入胜的游戏碎片化叙事。

“类银河恶魔城”是一个由《银河战士》和《恶魔城》两大游戏系列合成的自创词汇。在早先的游戏中，游戏地图中常常采用线性和开放式的探索模式，如《超级马里奥》中，马里奥居于画左，玩家只能按照设计一直朝右行进，在线性行进的过程中攻克难关；在塞尔达这样的开放世界游戏中，玩家在了解新手教程后，便获得了自由探索世界的可能性。而在“类银河恶魔城”类型的游戏中，玩家在游戏中最初似乎遵循线性路线，但会在路途中遇到无法通过的障碍和无法互动的机关。这迫使玩家必须探索地图的其他区域，学习新技能以解锁之前无法到达的地方。这种来回探索学习技能和解谜的过程是这类游戏的核心特征，不仅提供了令玩家感到极具成就感的挑战和丰富的探索性玩法，还有通过自我学习完成游戏解密而获得的沉浸感。

在《空洞骑士》中，游戏开始只允许玩家挥动骨钉攻击和跳跃，因此玩家在探索过程中会遇到无法跃上的高台以及无法收集的要素。随后，玩家需要跳下一个极高的悬崖来到新手村，但当他们试图返回时，发现已无法攀爬来时的高峰。这样难以跳跃的高度在游戏中比比皆是，促使玩家产生疑问并继续探索。所有这些探索过程使玩家能够灵活运用已学到的技能来解开游戏中的所有谜题，对游戏地图的设计留下深刻印象，实现了“类银河恶魔城”特有的“带着答案寻找问题”的游戏体验。

除了玩法以外，美术风格也是《空洞骑士》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游戏的美术风格受到日本动画电影《天使之卵》的深刻影响。游戏中的场景充满了阴暗、压抑和孤独的氛围，背景通常呈低亮度的深色。当主角挥动骨钉攻击敌人时，敌人会释放出鲜橙色的瘟疫，这种鲜明的对比色迅速警示玩家面临危险，同时也成为新的叙事线索。

虽然是一个2D游戏，《空洞骑士》却不让人感到扁平和单调。游戏利用景深原理，巧妙地区分了前中后景，营造了深度和层次感，前景通常采用黑色并且模糊处理，中景呈现精致的细节和华丽的设计，而后景则常常采用低对比度或大面积留白的方式呈现，并且不同景别中的粒子效果和动态物体的运动速度也不尽相同。

为了营造这种景深关系，许多房间的制作甚至达到了几十层图层。在野兽巢穴中，前景呈现模糊的黑色蜘蛛网，其中巨大的黑色蜘蛛快速穿越镜头。中景则以精细之笔刻画了黏糊的蛛丝虫卵，而后景则呈现模糊而混乱的蛛丝与虫茧。在这狭窄而拥挤的蜘蛛巢穴中，前景的蜘蛛与玩家真正面对的怪物相互混淆，大面积的黑色限制了玩家获取画面信息的能力。与此同时，游戏运用了追光效果，将角色所在的地方突出显示，强调主角的存在。这种设计使得杂乱的蛛网和前景蜘蛛仿佛置身于玩家眼前，为场景的生动呈现增添了逼真感和舞台感。同时，《空洞骑士》音效的引导与视觉效果相得益彰，共同营造出引人入胜的沉浸式体验。

在游戏动画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目标是确保玩家能够清晰地理解游戏情况，即时获得行为反馈。在《空洞骑士》中，玩家所控制的角色相对较小，人物设计相对简单，而游戏背景复杂多变，这容易导致玩家在游戏中迷失。因此，特效动画成为了一种重要的提示机制。仔细观察《空洞骑士》中的角色动画，不难发现许多游戏情节的反馈是通过特效和声音来实现的。例如，当小骑士受到伤害时，屏幕只会进行简单的受伤动画，然后立刻出现黑白色扩散特效和粒子效果，主角的颜色也会闪烁为黑白，伴随着强烈的屏幕抖动和受击音效，游戏音乐也会迅速减小。所有这些视觉和听觉反馈相结合，确保了玩家能够清晰地感知游戏中的各种情境，使他们更容易做出反应并充分享受游戏的乐趣。

游戏《空洞骑士》采用了碎片化叙事，通过拆解和重新组合故事情节，以便更深入地探讨故事的核心主题。这种叙事手法与开放式游戏以及“类银河恶魔城”游戏类型形成了一种自然的融合。在确定了一个统一的世界观的基础上，游戏将角色的故事和世界历史细分成多个小片段，这些片段展现在或隐藏在与非玩家角色的对话、图鉴的解释、道具的注解，甚至某些游戏场景的背后。

就故事情节而言，《空洞骑士》整个故事可以简化为一句话：“一位小骑士进入了一个陷入衰败的王国，然后展开对这个王国历史的探索。”然而故事的重点在于，揭示出王国为何走向衰败的问题，大量与此相关的细节信息都被游戏团队以点滴方式埋藏在世界各个角落。这其中，游戏的背景承担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游戏中为数不多的文字元素也发挥了重要的叙事作用。在探索地图时，玩家会遇到自大而傲慢的骑士左特，尽管玩家多次冒生命危险拯救他，他却没有表示感激，反而口出狂言。然而，如果玩家多次选择宽恕并拯救他，左特将出现在新手村的椅子旁，重复着自己的57条生命戒律。通过这些碎片化的戒律和行为，玩家能够深入了解左特并非完全邪恶，而他的傲慢常常是出于对自己过去的不安，这一情节丰富了角色形象，使其更为复杂和立体，也使得整个世界更加完整。

网状的叙事结构使得故事变得有更多解读的可能性，因为触发事件的时间和顺序不同，每个玩家都会产生自己独特的理解，无数的可能性使得故事深刻而且保持新鲜。时至今日，仍有玩家通过左特的戒律和行为来分析他的身世，不同的结论都有理有据，这充分展示了碎片化叙事具有激发玩家深思的能力。

《空洞骑士》的吸引力当然远不止于此。其令人难以忘怀的音乐、生动的角色刻画、深刻的故事发展、极高难度的游戏关卡以及卓越的交互反馈也为其无法替代的地位提供了坚实支持。一个小小的井口，一个默默无语的骑士，一个“表面之下”极富多彩的王国，激发了无数玩家的好奇心，引导他们进行深刻思考、探索、挑战自我，也让玩家感受到游戏切实地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存在着。

圣巢之外，丝之歌的全新旅途已然奏响。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在读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