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反面先生的这一年
正反面先生是如何被冠名的？正反面先生是《出版的正反面》一书的作者。为他取名的要么是世纪出版集团总裁阚宁辉先生，要么是上海人民出版社前社长、现上海社科联党组书记王为松先生。反正名字是在上海取的，至于是谁定的，正反面先生记不太清楚了。这本书出版后在出版界确实引起了一些反响，而“正反面”作为书名似乎也确实好，正反面先生也就不反对这样的称谓。
正反面先生比较喜欢琢磨书名和文章名， 经他编辑的图书书名大都被他改过。受《文艺报》信任，正反面先生每月主持一期整版的“编辑故事”，2023年全年出版了12期。他在全国范围内向名编辑组稿，但组来的稿件大都被他改了标题，比如他把徐俊的《将学术引向大众的最初探索》改成了《20年前，中华书局的一次新生》，将袁亚春的《我和我的作者们》改成了《我“怕见”的作者》，将姜小青的《风物长宜放眼量》改成了《不值得 不后悔—凤凰出版社更名前后》，将张延安的《作者，编辑的衣食父母》改成了《一个普通编辑的退休小结》……正反面先生有这个“癖好”，他一次又一次得手后并没有受到作者侵犯修改权的“诉讼”，胆子就更大了，于是有了“改名自信”。
正反面先生2023年主要忙两件事：宣传《出版的正反面》和工作。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正反面先生供职于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而这本书是凤凰传媒旗下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宣传这本书就是为凤凰做事。此外，苏人社的编辑总希望正反面先生可以到处宣传营销，这恰恰印证了他在自己的书中写的“将作者列为第一营销人”，因此不得不躬身实践，以免在年轻编辑面前造成知行不一的坏印象。年轻编辑也乘胜追击，常常拉他去签名几百本，或者在出差时让他去参加图书分享活动。
出版家、译林出版社创始社长李景端老先生认为《出版的正反面》一书“极具启发”，书中所写到的内容，都是当前出版人所关切和面对的问题。同时，他认为这是一本从实践升华为理论的出版实务专著。正反面先生受李老激励，兴奋之余更将其当作对自己的鞭策。作家丁捷今年在《光明日报》上撰文评论，认为该书“作为一部全面透视出版行业的心血之作，通过对出版行业感性的观察，深刻的体验，以及深入研究、思考和分析，让我们走进出版业内部和出版人内心，对出版行业的历史、现状、面临的问题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都产生更加具体深入的认识了解”，更认为“书中真诚的自我和卓越的洞见，无论对于新时代的出版工作者、对千万普通读者、对我们这些写作者，都具有不可或缺的学习参考价值”。此外，出版人王政红也在《解放日报》上推介此书，认为“作者以他三十多年的出版从业经验，从宏观、中观、微观三重层面，对处于变革期出版业的发展和存在问题作了深入的剖析和审问，有不少深邃的洞见，为我们出版业从业者带来了理论和实践上的不少启发”。该书在出版一年三刷后，目前还没有受到全国出版同仁的嘲笑——那是正反面先生最胆战心惊的事。这本书还上了一些重要榜单，正反面先生为此兴奋不已。
2023年，除了这本书，正反面先生还推出了20堂版权知识课并在BIBF发布上线。他耗费大量心血主编的《江苏出版史》（五卷本）也正式出版并在7月江苏书展上发布。另外，他在苏人社组织出版的《抗战专题研究》出版了近40本，到明年抗战胜利80周年还有40本的出版任务，2024年他确定的小目标是争取大部分能出版；他组织多年的“学衡尔雅文库”，今年终于出版了首批7本，这足以令他自豪，因为他想将这套书打造成中国的“牛津通俗读本”。另外，他在苏人社时策划的最后两部“拖拉机”工程虽然还没有出版，但基本有了眉目：《邓小平北方谈话》即将上市，《贺龙的文艺兵》出版进度明显加快，估计2024年上半年会出版发行。在刚刚结束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他又和张叶飞先生共同策划，由应急管理专家孙华山撰写《事故救援和调查工作手记》，他深感满足，并希望将此打造成新一年的畅销书。
凤凰出版传媒集团的艰苦奋斗年
经过近几年的努力，凤凰传媒两个效益到达了历史峰值，销售和利润都取得极好成绩，其中收入连续三年位居世界各大出版集团前十。正反面先生近两年不太想说经济效益，他越来越感到谈钱很庸俗。他从事的是出版行业，但觉得使命不在钱而在文化影响力。
凤凰传媒今年精品出版最引人注目的是译林出版社的《本巴》，它为凤凰争了光，获得了四年一度的国内长篇小说最高奖——茅盾文学奖，打破了凤凰在这个奖项零的纪录。正反面先生四年前就任总编辑时，就能感到集团领导班子常常纠结于此，并暗下决心一决成败。两个月前当译林出版社的葛庆文、袁楠和陆志宙在寒冷的乌镇领取该奖时，不知道有没有“为奖垂泪到天明”。茅奖组委会没有邀请正反面先生去领奖或观礼，正反面先生只好在家收看现场直播，一边刷屏，一边流出幸福的泪水。当然，凤凰还有两本书《有生》和《金色河流》进入前十获得提名奖，正反面先生也觉得十分不错。
凤凰传媒的《国家文化公园画传系列丛书》2023年获得了很多荣誉，上了各类榜单。这套丛书已经出版四本：《大运河画传》《长城画传》《长征画传》《黄河画传》。国家文化公园画传编辑出版小组的组长是正反面先生，他指挥18名干将从头到尾地进行了战斗，见证了编辑和设计人员的辛苦。真正的丛书组织者则是全国政协的领导，他们像工艺美术大师一样对这套书提出各种要求，与其他此类图书相比，这套书创造了凤凰编辑设计装帧的最高水平。
这一年，凤凰出版社出版的《长安道上》终于上了“中国好书”月榜，这是一批“老夫子”编辑创造的奇迹。他们长期做古籍出版，没有时间做大众普及读本，这两年拼命努力、一举成功，也是功不唐捐。迄今，凤凰几乎所有出版社的书都上过中国好书月榜。
神一般存在的是苏人社“思库”编辑部。苏人社实现了凤凰喊了多年的新型编辑部建设。正反面先生还没有摸清什么是新型编辑部，“思库”已经在蒋卫国副社长的带领下，由一批青年编辑建立了一个真正的新型编辑部。正反面先生的《出版的正反面》、王保顶先生的《前四史解读》都是他们推出的。他们神奇地将大型学术图书《拜占庭帝国大通史》做成了美轮美奂的畅销书，成为2023年中国学术出版史上的佳话。
2023年出版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进入2024年没几天，北京开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2023年图书零售市场年度报告”发布。2023年全国图书零售市场码洋同比上升4.72%，但图书零售市场实洋却同比下降了7.04%。这让正反面先生五味杂陈。在他看来，过去三年出版行业发生了巨变。一是需求萎缩。2017年至2019年我国图书零售市场销售码洋持续增长，复合年均增长率达13%。2020年后，线下消费频次减少，图书零售市场码洋年复合减少5%，2022年全国图书零售市场销售码洋共计871亿元，低于2018年同期水平。二是渠道转换。近几年，出版物的营销场景急速转换，转向线上的趋势不断加快。三是形态融合。这两年大家有一个突出的感受，就是电子书阅读、有声听书等受到读者喜爱，读者的阅读习惯发生了很大改变，尽管正反面先生还没有被改变。
2023年的中国出版，是风景这边独好，还是环球同此凉热呢？正反面先生急切地想在开卷报告出来后了解世界出版2023年形势，知道这一答案。正反面先生是个老派人物。他思考着这一切，拿起笔，写下了这样三段话：
就出版高质量发展的动力与前景看，风景这边独好。2023年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上首次提出了习近平文化思想。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为出版业发展指引方向，也为出版高质量发展注入动力、指明路径。按照我们自己的治理体系，遵循我们自己的发展逻辑，中国出版业朝着高质量发展方向坚定前行，可谓风景这边独好。
就出版市场的渠道转换与利益分布看，2023年，出版市场的渠道演变加速，短视频电商持续高速发展，以同比增长70.1%迅速成长为第二大销售渠道。然而，2023年图书市场实洋同比下降7.04%。鲜明对比背后，是图书销售折扣的“更大力度”。也就是说，貌似繁荣的图书市场“表象”下，更多利益不在读者那里、不在出版社那里，而在短视频电商那里。这一点，从出版业的角度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出版业面临的风险挑战与发展机遇看，环球同此凉热。全新技术的发展，特别是人工智能为全球出版业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面临的风险和机遇相当，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要么刺激民众阅读热情，政府提供政策扶持；要么大力发展数字教育，加大有声书、社交媒体营销，培育市场“新秀”；要么反对网络平台垄断，出版商“合纵”“连横”；要么像斯普林格出版社一样拥抱AI，利用AI……化解危机开新局，立足出版向未来，可谓环球同此凉热。
写完上段后，正反面先生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觉得不对：他还是从出版本身看出版，并没有跳出出版看出版。他忽然想到他在《出版的正反面》中写过的一句话：“迄今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一个国家或地区是在一个低阅读率的前提下实现现代化的。今天的世界强国往往同时也是图书出版的强国，更是国民阅读的强国，其国民阅读率远高于甚至数倍于那些正在苦苦追寻却未找到现代化之路的国家。”
出版的发达在两端——创作与阅读。关于创作，正反面先生不想说太多。他更担心的是阅读端，他最大的忧虑是短视频正越来越成为全社会最主要的“阅读”客体。他想起在中国教育装备展上演讲时对此进行了充分论证。当时他作了一次关于我国青少年阅读的演讲，正反面先生表达了对抽离文字的担忧和恐惧。他演讲完最后一句后，下面响起了掌声。
同时，面对未来，正反面先生对多年来被当作“韭菜”被渠道商“阉割”得体无完肤而感到无奈和痛心。2023年，码洋变大、实洋变小，基本都是因为渠道商借“机”割“菜”。作为出版人的正反面先生等“菜友”被割得只剩“韭菜根”，丝毫没有嚼得任何“菜根香”。
另外，正反面先生经常独自仰天长叹，自己曾经是版权执法的斗士，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根本没法对付江洋大盗。一旦凤凰有哪本书畅销，不久一定会被人“悄悄”地转化成PDF文本在网上免费分享。就在刚刚，花了四年才出版的中国摄影家晓庄的《我拍长江七十年》在网上出现了不少的盗版，90岁的作者用微信给作为责任编辑的正反面先生发来盗版图书图片，正反面先生惊诧不已。
尽管如此，正反面先生还是对2024年充满了信心：全民阅读在强化，书香建设在提速，知识产权在保护，割“韭菜”的平台会被整治。在大家的努力下，出版业一定会迎来一个不一样的2024年。
（作者系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