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变得更加温柔,赶往腊月的风步履匆匆,吹着口哨,不停地在山间游走。平时难得一见的炊烟起处,柴火熊熊,几个汉子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正在为一头年猪洗桑拿浴。猪在大铁锅里不断翻身,最后被拖上案板煺毛,几把刀不停地在猪身上“唰唰唰”来回奔跑。差不多一锅烟的工夫,不论是黑毛猪、黄毛猪、白毛猪,都变成了白秃秃、圆滚滚的大肥猪。
一年一度,楚雄人不论是谁家杀年猪,都少不了要请邻居好友来尝个鲜,吃年猪饭。每到这个时候,我的朋友圈里就会不断有人晒出吃年猪饭的照片,还有吊胃口的短视频。此刻,身边的不少朋友,就会谋划好日子,你约我,我约你,奔赴乡村,要么回老家吃年猪饭,要么到亲戚朋友家吃年猪饭。
时代在变,猪也在变。猪的品种也由原来单一的“油葫芦”黑毛猪,变成了“眉山”“约克”“长撒”“杜罗克”等新品种猪。市场上相继有了配合饲料,膘肥体壮的猪越来越多,吃肉已是家常便饭。年猪饭是我们农村过年的一场大戏,也是衡量农家生活质量的尺码。看你家年猪的头数、猪的大小、肉的肥厚,便知道人的勤劳、家底的厚薄、幸福指数的高低。农家居住的地方,山高箐深,村落分散,远离集镇,买鲜肉不方便,腌火腿、挂腊肉、装香肠,家家户户,必不可少。一年到头,家有来客要吃肉,便能随时取上一块,或炒或煮,即可食之。
不久前,我应朋友邀请,到牟定蟠猫一人家吃年猪饭,场面更为壮观,猪、羊、鸡,满桌应有尽有。前来吃年猪饭的客人们,一辆辆摩托车、轿车塞满村口,热闹非凡。主人家还按照传统的喜庆习俗,从山上砍来树枝,在自家的院子里搭起青幽幽的棚子,地上撒满绿油油的松毛,还请来唢呐手吹奏不停。酒足饭饱之后,弹着响铮铮的琴弦,唱起彝家的左脚调,跳起彝家的左脚舞,踏歌起舞,纵情狂欢。
猪血旺煮豆腐小葱,则是年猪饭的“头刀菜”;也可以用这种活鲜鲜的猪血旺,与豆腐及少量的猪肉一起黏合,装成“豆腐肠”,风干后即可炒吃蒸吃。还有一道叫“面肠”的菜,用线扎紧猪小肠两头,不必翻洗,直接下锅煮熟,吃时一小段一小段切开,像回锅肉一样炒,或是做一个酱油辣椒蘸水蘸着吃,又香又嫩。吃饭时,我数了数,这次年猪饭远不止红白喜事的“八大碗”。除了这几道特色菜,还有粉蒸肉、红烧肉、千张肉、坨坨肉、芭蕉煮排骨、砂仁煮猪心肺等20多道肉菜,几乎都是我平时在城市里很难吃到的美味佳肴。
我有个小有名气的诗友,每年都回老家操办“年猪饭诗会”,我也曾去蹭吃蹭喝过好几次。今年元旦那天,他又举办了“年猪饭诗歌音乐会”,邀请了楚雄很多文艺爱好者,又是诗歌朗诵,又是歌舞表演,伴随着香喷喷的年猪饭,真是有滋有味。
每逢过年那天,古镇的过山号吹得震天响,歌舞表演高潮迭起,铺满青松毛的长街宴,上百桌年猪饭大餐摆开。年味在“过年啊过年啰,我们彝家过年啰,太阳你歇一歇,月亮你歇一歇,太阳月亮来相会,恭喜彝族年”的《过年歌》中香喷喷翻滚着、流淌着,总是能填补很多人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