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不但没有看到淅淅沥沥的小雨,反倒听到了阵阵雷声,未到惊蛰便惊蛰;乍暖未尝,春寒倒灌。身边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我也长期处于精神萎靡之中,好在身边人主动来了两篇书稿,让我在疲惫中有了窃喜,也为偷懒找到了借口。
每一位图书编辑,即使是案头编辑,都会有一段与作者交往的难忘故事。故事有多有少、有浓有淡、有爱有恨。越是优秀的编辑,越是层级高的编辑,交往的作者就越多,与作者的故事就越多、越浓、越具爱意,甚至在爱到深处时会爱文及人,如同爱屋及乌;越是差的编辑,与作者的故事越寡、越淡,有时甚至充满恨意。我时常听到编辑对某位作者的含蓄抱怨,也不断听到作者对某位编辑的强烈抗议。我在拙作《出版的正反面》中曾援引本家名编辑徐俊兄对我说的一句话:“出版社多一位好编辑,就多一位好作者;多一位差编辑,就丢一位好作者。”
本期两篇文章和作为作者的编辑,他们出现了五个共同特点。一是同为凤凰集团编辑,这在《文艺报》“编辑故事”版中从未有过。作为本版主持人,一直不想向凤凰名编集中约稿,而是尽量动员全国各地的名编为《文艺报》撰稿,只想在突发稿荒时利用职务之便、用“强硬”手段征稿;二是同为总编辑。汪修荣为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原总编辑,袁楠为译林出版社原总编辑,而袁则刚刚履新和我一同负责凤凰传媒的内容生产;三是他们同为文艺出版社总编辑,自然写的都是与作家有关的故事;四是都是自发来稿。自发来稿和约稿的重要区别是:自发来稿是完成自己的心愿,约稿则是完成别人的任务;自发来稿汹涌而出,不写不快,因而充满真情和冲动,约稿则是“按时交作业”;自发来稿让我有意外之喜,而约稿则让我要时而兴奋(同意写稿),时而失望(催而不动);五是他们写的都是文学大家:修荣所写李国文、袁楠所写格非都是茅盾文学奖获得者。
这让我觉得十分神奇。
修荣与李国文先生的交往充满了一波三折。从希望到失望再到希望再到失望(李先生不幸离世),从青年到中年再到晚年,从编辑工作到生活再到家庭,从信件往来到电话通讯,真是跨世纪的忘年长交;袁楠与格非的交往时间不如修荣与李老先生长,但从初识到相知,时间见证了他们真挚、深情的交往,以及他们忘我的长谈和成果的灿然。作为中青年女编辑,袁楠的文笔与修辞的细腻与深婉,自然与修荣和我完全不同,读者可以自辨。
作者、读者、编辑、评论者以及书商之间故事众多,虽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有趣精彩,也不是每一段感情都天长地久,但作者与编辑之间的故事,如果编剧和导演足够用心,或许可以拍出上百部令人柔肠寸断的《查令十字街84号》。
——徐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