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学评论

吴梦川《大树的女儿》:

开拓奋斗的女性成长之路

□李利芳

从2011年《完美的花朵》问世,陕西儿童文学作家吴梦川就以“花朵”意象来诠释她对于青春成长命题的深刻理解。在自然、艺术、理想、爱情、童年记忆、成长的恐惧与蜕变等多重价值空间的融通与转换中,吴梦川以“花朵”系列四部曲创造出一种青春写作的东方美学样态,和以“花朵”为精神骨骼的独特审美风格。在新作《大树的女儿》中,作家对内倾型的写作路数有调整与突破,生活视野由城市转至乡村,从对少年成长的个体关怀转为整体意义上对女性独立命题的思考。历史的纵深感、中国乡村的文明变迁、人的现代化与人文之根的探寻、由内而外的写作向度等共同赋予这部新作丰饶的文本意义与阐释可能。

“花朵”是吴梦川对生之灿烂意义的基本捕捉,她将此隐喻为青春的绽放与生命的美好。少年人生与“花朵”之间存在一种可以彼此凝视、映照与互释的关系。在《大树的女儿》中,“花朵”由显在意象退隐于世界意义的底层,由少年个体生命的观照延展为少女发展的社会命题,人物塑造由花朵繁盛的表象意义深化为坚韧独立自强的内在精神,与乡村振兴的富民之路相关联,由此,“花朵”的意涵在新作中整体上被放大了。

《大树的女儿》开篇写道:“一个闷热的夏天早晨,我的大姐马笑突然失联了。”马笑是一名17岁的高中生。叙事者“我”是13岁的小学生马缨,家中还有一个8岁的妹妹马尾,念小学一年级。一代三姐妹覆盖了从童年到青少年不同阶段的关键时期。这个家庭代表了一个世纪乡土女性的成长史,四世同堂的家庭中,包括太奶奶、奶奶、妈妈,以及“我”这一辈三人,一家六口清一色女性,外加早年离家出走的姑姑马小春,一共讲述了7名女性的故事。马小春在故事中虽然出现不多,但一直作为追求独立自由精神的象征而存在,也是马笑失联的根本动因。

以当下童年视角书写四代女性的成长经历,纵深的历史故事在共时的横切面被一一铺展开来,就像四代女性共处一个屋檐下的生命奇迹。马蹄山半山腰的老屋与马蹄河边的大树既是四代女性成长的守护者,也是见证物,作为故土与家园的情感载体,它们以历史久远之“物”的价值构建为人的精神世界的灵魂支撑,也是吴梦川文化所寻之根的对应物。老屋有100多岁,大树有1800岁。作家将四代亲情与历史建筑、自然存在紧紧融为一体,于潜移默化处引领儿童建造自己的世界图式、情感链接与身份认同。

传统与现代的冲突与对撞在乡村女性的成长史中体现得最为透彻与鲜明。女性命运演变可以折射乡土文明变迁。在故事中,“逃离”或“离去”是女性自我发展的根本前提,从太奶奶、奶奶,到姑姑、大姐,她们毫无例外地由此走出了自己的精彩,“我”与三妹也在找寻大姐的过程中获得“在路上”的丰富经验和精神财富。“出走”被当地村民视为是她们的“家族基因”,故事开篇从马笑的失联讲起,就是叙事深层价值逻辑使然。由失联引发的“大树”底下公共话语的嘈杂,隐喻的就是那个密不透风的观念围墙、桎梏女性发展的权力系统。一个世纪以来,四代女性以她们的勤劳、坚韧、美善、自主、不屈的斗志披荆斩棘,传承盐背子精神,“下得苦,吃得苦,敢闯,敢拼”,延续家业。消失的女娃一个一个重新回到村庄,直至建成新时代美丽芳香的玫瑰村庄。“花朵”意象既承载历史感,又饱含极强的时代性。

“大树”是吴梦川新作中又一重要意象,与“花朵”相映生辉,它是大地生命的显现与化身。千百年来它在人们看不见的地底下默默扎根,就像一个巨人栖居在我们生活的土地上。三妹认大树为爸爸,作家以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的心理活动真实再现大树的力量,彰显大树对于一个村庄、一处人类居所的重要意义。如果说,“花朵”意象投射于生命形态,那么,“大树”意象则指向存在之根底。

吴梦川将诗意与想象融入更为朴实的日常民间生活中,兼具历史感、人民性与现实情怀。由对花朵与世界之美的惊叹,走向对人生价值的不断追问与探寻,获取女性意识与开拓奋斗的无穷动力,这是吴梦川为原创儿童文学带来的别样风景。

(作者系兰州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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