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新作品

放归野鸭

□高国镜

那天,我和妻子骑着自行车,奔了潮白河向阳闸大桥。我们站在大桥上,凭栏眺望,那野鸭子就呈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了。

活泼可爱的野鸭时而钻入芦苇中,时而钻入荷花与荷叶覆盖的水中,像是和我们捉迷藏。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又一张野鸭图,可看起来野鸭并不显得抢眼,因为野鸭距离我们相对遥远,抓不住特写镜头。我对妻子说:“咱们到潮白河边的大堤上,近距离去看野鸭吧。”

在潮白河杨柳掩映的东边堤岸上,我们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几个黑褐色的斑点——几只不过拳头大的野鸭子。它们见了我们,惊慌失措,叽叽喳喳,在树下和路面飞不起来,一阵乱蹿。那是一窝出壳不久的小鸭子。我们看到那小鸭,又惊又喜。有四只小野鸭钻到了草丛中,不见了踪影;另外两只小野鸭蜷缩着,扎在一棵柳树下,瑟瑟发抖,可怜巴巴又无助,令人怜爱。它们也许是在期待着鸭妈妈的到来吧?可鸭妈妈在哪里?

左等右等没见着鸭妈妈的到来,妻子凑上前去,双手把那两只小野鸭都捧了起来。小野鸭落到妻子的手心里,居然不慌不忙,没有挣脱那手心的意思。妻子对着小野鸭产生了怜悯之心。犹豫了片刻,我与妻子做出了一个也许不一定对的决定:把落单的小野鸭带回家去,先养几天试试;待它们翅膀根硬了,再放飞它们。

于是,妻子的自行车车筐成了小野鸭的摇篮——用一张荷叶铺在车筐里,那一对小野鸭就在那荷叶上摇摇摆摆的,随着车轮的移动,被带到远方去了。它们偶尔还叽叽叫几声,是对那杨柳岸依依不舍吗?还是想回到藕花深处、芦苇荡里?

我们把小野鸭带到了家里,盛了半盆水,先让它们试试水性,看它们是不是水鸭子。还行,把它们放进水里,它们立刻就活跃起来,上下扑棱着。我们近距离地看着它们,更觉得它们可爱了。野鸭有几十种之多,如绿头鸭、赤麻鸭、斑嘴鸭、白眉鸭等等,它俩属于哪种野鸭呢?不好鉴定,毕竟它们还属于毛发未丰的雏鸭。那大嘴巴结实硬朗,却不显得刁钻;羽毛呈高贵的颜色,黄一道黑一道,近似虎皮纹。

我和妻子把它们放到了一个纸盒子里,给它们弄来了用水浸泡的小米、大米、肉碎、面包渣等让它们吃,可它们不吃。可喜的是,这会儿的它们昂着头、精神抖擞,不再像初见时那样蜷缩且瑟瑟发抖着,在那纸盒子里只管扑啦啦地来回乱跑。

看来,它们缓过劲儿来了。我把它们放到地上,它们立刻舞动着小翅膀,在地上一溜歪斜蹒跚乱蹿起来,似乎恨不得一下子就摆脱我们的视线似的。

也许我们本来就不该把它们带回来?我暗暗地想着。它们那会儿吓傻了,跑不动,蜷缩个一时半刻,就会去追赶它们的兄弟姐妹,或是去寻找鸭妈妈吧?都怪我们常识不足,想着“英雄救美”——看来即便是不相救,它们也不会死在那棵柳树下。

现在,既然它们转危为安,那还等什么?放生吧。

没有片刻犹豫,妻子把这俩小野鸭又放回到自行车车筐里。我们还是把它们送到捡到它们的地方去吧。我们家距离潮白河向阳闸大桥差不多有3公里的路程,骑车不算远。

到了那棵婀娜多姿的柳树下,我俩又犯了难:是把这小野鸭放到柳树下,还是放到离水面更近的地方?想了想,还是把它们放到河边为好,因为它们的家应该距离河边不远。

于是,妻子便捧着那两只小野鸭来到了距离潮白河水面近在咫尺的地方。我们恋恋不舍地将那小野鸭放到了草地上——那小野鸭对我们可不是恋恋不舍的样子,刚一落地便头也没回、飞一般钻进了草丛,叽叽喳喳地向远处奔跑。而在这个时候,我们发现有一只大野鸭往小野鸭的方向飞过来。那分明是小野鸭们的妈妈!原来,那鸭妈妈这半天一直在这儿等候着它的鸭宝宝啊!大野鸭边飞边嘎嘎叫着,呼唤着失散的小野鸭。

我和妻子眼瞧着那小野鸭钻进了芦苇荡与荷花深处,那大野鸭旋即也钻进了荷叶之中。鸭妈妈和小野鸭又团聚在了一起,回归到了潮白河里。“真好!还好将它们送回了这里。”我对妻子说。

夕照让潮白河的水纹都变成了红色,波光粼粼的。而在那碧波荡漾中,游弋着一只又一只未归的野鸭。我拿出手机,给那野鸭们拍照。我和妻子的身影,也融入了那水波之中。

我远远听到,那两只小野鸭叽叽喳喳地叫着——那是在叫着它们的妈妈,还是在叫着素昧平生的我们?

2024-08-14 □高国镜 1 1 文艺报 content75956.html 1 放归野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