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为宏大的皇家建筑群,收藏着数量庞大、品类繁多的珍贵文物。这些藏品制作精湛、工艺卓越,是中华文明绵延不断的生动见证。《玉见故宫:国宝玉器里的中华》一书以故宫所藏历代玉器为脉络,结合其形制、工艺与历史文化背景,引领读者在认识故宫的同时,系统了解中国古代玉器的发展历程,感受中华玉文化的深厚底蕴。
该书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基础知识篇,阐释“玉”的文化概念,介绍玉德观与贵玉思想的源流;二是以历史为序,呈现从早期中国、商周、两汉直至明清各时期的代表性玉器。作者从迄今发现最早的小南山文化玉器入手,通过兴隆洼文化、红山文化、良渚文化、齐家文化、肖家屋脊文化、龙山文化、石峁文化等史前用玉中心的典型器物,展现早期玉器的切割、钻孔、琢磨、抛光等工艺,并描绘玉器在丧葬、祭祀、占卜等活动中的使用场景,以及古人神灵崇拜、原始信仰与宇宙观念,为读者构建起史前玉文化的整体认知框架。书中通过对商代玉璜与玉人、汉代玉璧与玉剑具、宋代“玉图画”等代表性器物的解读,进一步揭示玉文化在佩饰习俗、祭祀、聘礼、丧葬等礼仪制度中的深刻影响。此外,玉器本体上的痕迹也暗含重要历史信息,如周人磨去商代玉器铭文重新使用,体现出玉器在特定历史语境中的记忆与传承功能。
该书以历史脉络为主线,精选故宫各时期玉器藏品,不仅详述形制与工艺,更着力还原其时代文化语境,追溯其发现、流传与入藏故宫的历程。在满足读者对玉器本身好奇的同时,也深入解析了民间辟邪观念的形成、汉代升仙思想的表现、宋代“玉图画”的生活化与世俗化等文化现象,帮助读者从礼制、思想、习俗等多维度理解玉器背后的文化内涵。书中还对“璇玑”定名、牙璋起源等学术议题的研究进展予以介绍,并在商代玉料来源问题上,结合妇好墓玉器的科技检测结果,重新审视和田玉传入中原的时间,提出当时玉料可能多来自甘肃、青海、祁连山及以东地区。这些内容不仅展现了学术前沿,更有助于推动玉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播与当代活化。
该书促使我们重新审视故宫及其玉器收藏的深远意义。故宫玉器主要源自清宫旧藏,以及20世纪40年代以来通过收购、调拨、捐赠与考古发掘入藏的文物,总数不低于4万件。这批玉器不仅数量庞大、工艺精湛、保存完好,更具极高的研究与鉴赏价值。其中,故宫所藏约1500件商代玉器,数量接近迄今考古出土商代玉器的一半,几乎涵盖所有已知品类,更包含不少独特器型。一些带有铭文的玉器,尤为研究商代玉文化提供了珍贵线索。此外,由于博物馆收藏的玉器多为传世品,缺乏考古层位信息,因此其流传记录显得至关重要。例如,商代刻铭大玉戈的盒盖内,留有冯公度先生手书的来源说明,包含出土、收藏与流转经过,对玉器的重新断代与研究具有重要价值。
该书展现了玉器研究者细致入微的观察态度与严谨科学的鉴定方法。对玉器形制、工艺、玉料等多角度的仔细观察是研究的基础,例如燕家院子玉牙璋上的朱文印泥痕迹,正是通过多角度细察才得以发现,再结合故宫文物账册的记录,最终确认了其年代与出土地点。传世玉器与考古出土器物的比对分析,同样体现了作者的科学研究方法。在对玉祖神像的探讨中,作者结合拓片与实物,从玉料、工艺、面部特征、服饰姿态等方面,与红山文化出土玉器进行细致比对,最终认定其为红山文化玉器精品。这样的对比研究,既提升了结论的可信度,也为读者呈现了一场层次丰富、内容精彩的视觉与认知之旅。
玉器作为珍贵的传世之物,在历经收藏、改制与流转的过程中,其“记忆”与“再创造”构成了玉文化延续的重要方式。书中多处探讨了玉器记忆的演变,例如古人对良渚文化玉琮功能的遗忘、汉代辟邪玉翁仲从青年到老年形象的转变、玉韘自商周至清代实用与象征意义的流转,以及玉璧从商周到汉代功能的演变等,均反映出玉器在传承中被不断赋予新的文化内涵。与此同时,玉器记忆的变迁也往往引发其形制与功能的改变。例如江苏三里墩西汉墓中,以齐家文化玉琮改制而成的带盖银鹰座香薰;西汉济北王刘宽墓中,采用秦式玉鼻罩设计的玉覆面;清代镶嵌齐家文化玉璧的木几;元代渎山大玉海原配石座被替换为清代石瓮;乃至乾隆时期对渎山大玉海龙鳞纹饰的修改……诸如此类的例证生动说明,从采料、制作、使用到流转与再加工,玉器形与用的每一次演变,都烙印着古人的记忆、精神与传统,使其成为历史的见证者,也成为中华文明绵延不断的珍贵载体。
该书以故宫玉器为窗口,展现中国玉器璀璨的发展历程,传递“玉”这一独特的中华文化基因。正如总序所言:“在故宫,感受故宫人的坚守与执着。在故宫,守护好故宫这份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玉见故宫》不仅是一部玉器研究专著,更是一场跨越时空的文化对话,让静默于故宫深处的玉器重新“苏醒”,向世界讲述中华文明悠远而精彩的故事。
(作者系南京大学历史学院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