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蕊

位于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的可可西里，是一片拥有雪山、旷野、河流与湖泊的原始秘境。在当地人心中，它被深情唤作“美丽的少女”。然而，这片世人向往的“人间净土”，曾遭到重创：20世纪八九十年代，猖獗的盗猎活动让这里的藏羚羊数量从百万只锐减至不足两万。这段关于猎杀与守护的悲壮往事，如今被搬上了歌剧舞台。近日，由中央歌剧院与青海省文旅厅联合制作的歌剧《可可西里》在京上演。该剧以真实事件为原型，讲述了北京记者央金梅朵为调查藏羚羊盗猎真相重返故乡，却意外陷入盗猎团伙的重重围困。危急时刻，巡山队长索南多杰带领队员及时驰援解救，最终为守护藏羚羊英勇牺牲，用生命践行了对这片土地的守护誓言。

该剧的作曲捞仔（吴立群）曾为2004年电影《可可西里》配乐，此次他深入融合青海玉树山歌、藏族龙头琴弹唱、江孜踢踏舞等民间音乐元素，与交响乐相织，凸显出鲜明的民族风格。在音乐总监杨洋的执棒下，序幕以藏族原生态女声与藏语颂歌徐徐展开，瞬间将观众带入雪峰牧场交织的高原秘境。剧中“锅庄”“羌谐”等舞乐段落洋溢欢乐情绪，生动传递出藏族民俗风情。人物形象的音乐塑造对比鲜明而又彼此交织，通过节奏与强弱的变幻，推动情感情绪起伏。剧中多场唱段饱含深情：央金梅朵的“我回来了”唱出游子对故乡楚玛尔河的温柔眷恋。索南多杰的“雄鹰翱翔在可可西里”高亢激越，尽显其勇敢光明的人格。男女主人公的重唱“神山让我们在此刻相聚”与“梦想的远方”，映射二人从重逢到并肩作战的心路历程。“灵魂的故乡”以长笛的清澈引入，单簧管与弦乐渐次铺展，歌者情绪饱满，将人对故乡的依恋推向精神的高处。索南多杰牺牲后，众人再度唱起“我们将在此安眠我们灵魂的故乡”，既是对英雄的礼赞，更是雪域儿女守护家园的坚定誓言。

该剧的舞美设计以写实为基底，抒情为意蕴，通过质朴而富有诗意的视觉语言，推动情节与情感的自然流淌。舞台以湛蓝天空与流转白云为幕，半透明的山体内部仿佛流淌着生命的韵律，延展的根脉意象化地联结起高原儿女与故土的血脉。整体色彩瑰丽而和谐，传递出山峦、土地与万物生灵共生共息的自然哲思。五彩经幡下的篝火、雪峰上的阳光、青绿缓坡上歇息的人群、远山翱翔的雄鹰、与主人公亲近嬉戏的小藏羚羊……共同构筑出一片祥和而生机盎然的净土。导演施晶芙创新运用“偶”来演绎藏羚羊、棕熊、猎隼等动物，生动诠释自然与生命的深层联结。剧中尤为动人的一幕是暴雪与盗猎围困之中，母藏羚羊艰难生产的过程。它缓缓跪地，在阵阵挣扎后，血色红绸如生命之河铺展开来，一只柔软的新生小羊降临世间。虚弱的母亲不断鼓励孩子，小羊从颤巍巍尝试站立到终于欢跃身旁——生命的顽强与永恒在此刻升华，直击人心。

如今，可可西里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并于2017年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在地理上，它与三江源国家公园紧密相连，共同构成了青藏高原东北部重要的生态保护体系。这一变迁的背后，是无数如扎西大叔、索南多杰般的巡山队员的无私守护，也展现出我国在生物多样性保护上的坚定决心。歌剧《可可西里》充满人文关怀，以艺术的方式探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以众生平等的视角，引导观众理解生命、尊重生命、守护生命。它既是对生态环境保护者无私精神的礼赞，也是一次跨越舞台的、深沉而辽阔的生命教育。

（作者系青年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