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艺术

让戏曲现代戏的舞台更美丽

——闽剧《生命》创作谈

□陈欣欣

杨 凡 摄

闽剧《生命》取材于上世纪90年代姜安的小说《走出硝烟的女神》,属于红色题材。接手这个题材后,我告诫自己要敬畏这样的题材。对待这类题材,首先要匡正观念,回归常识,清醒地认识到戏剧创作就是写人的艺术,要体现人物的命运、性格。主旋律题材和别的题材在写作方法上没有区别,最正确的路径就是对材料进行深入的开掘,寻找那些最真实、最感人的东西。

我喜欢这部小说。女子从军,古已有之。过去表现战争中的女性,更多是展现一种“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豪迈,而女性的特征则被战争磨砺得粗糙和模糊了许多。但这部小说所注意开掘的,却是战争中女人的坚韧、柔情、温暖。女性是美丽的,战争却是残酷的,小说在展现战争的残酷后,又拿女性的美丽照亮这个世界,在战争的废墟上重建人的暖意。这部小说是一首女性、母性、生命的赞美诗。

小说写了30多个人物,戏曲舞台不可能表现这么多人物,除了女一号陈大蔓的个性相对突出、明晰,对别的众多人物就要进行选择性重构。这部小说里有着大量精彩的细节,这是我最感兴趣的。比如,有一个孕妇爱用凤仙花籽染指甲,我喜欢这个细节。我查了一下,自古以来,女人都爱染指甲,古代没有化妆品,女人居然找到了凤仙花来染指甲。指甲对爱美的女人很重要,平时女人染个指甲算不了什么,但在战争年代,生命随时都可能失去,女军人还坚持追求女性之美,这就让我感动了。战争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但我们的女战士用红指甲告诉我们,既使是在战争飓风扫过的废墟上,女人还在美丽地绽放。看到这个细节时,我就决定要用它。还有一个情节:战争时,一些女军人被组织动员嫁给首长、战斗英雄。有个女军人就是这样嫁给了一个她并不爱的首长。丈夫身上有22块伤疤,在战事平静的夜晚,丈夫就给她讲这些伤疤的故事,讲到第19块伤疤,她终于真正爱上了这个充满血性的男人。这个情节我也喜欢,它让我看到了那个特殊年代特殊的爱情,看到了那个年代女人对男人的情意。这部小说还叙述了红军时期的一件事:中国共产党前期领导人之一邓发的妻子在敌人追击时要分娩了,董必武找到第五军团的军团长董振堂说:“女红军正在生孩子,请务必顶住敌人的进攻!”“孩子多长时间生出来就顶多长时间!”董振堂把这一命令传达给三十九团。可孕妇难产,生了两个多小时,枪声炮火中,一个个成年生命在用死亡争取时间,等待一个婴儿的新生。之后,董振堂面对“为一个孩子让一个团打仗”的埋怨,勃然大怒:“我们今天革命打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他们的明天吗!”小说虽然只是简单地叙述了这件往事,并没有把它融入情节中,但这件事让我极其震动,红军历史上有过如此感人的事,我为什么不能把它融入剧情中,告诉今天的观众呢?我大胆地把这一情节给了陈大蔓,找到了这个事件,就找到了一号人物的动作,找到了全剧的高潮。我就是用这些细节、事件去结构全剧,塑造人物。在写作时,我只沉浸在那些让我感动的人和事中,跟着笔下的人物走,从不考虑这个题材属于什么类型。

在离开戏曲舞台十多年后,我看到了张曼君导演的许多现代戏作品的录像,我没有想到,这些年戏曲舞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或者说,是这个杰出的导演创造了一种极具个人风格的舞台表现形式,给戏曲现代戏的舞台注入了强烈的形式感、现代感、时尚感。她在现代戏中巧妙地把戏曲表演程式进行现代化、生活化处理,产生了一种写实艺术无法抵达的诗意之美,并赋予小小的舞台无限的想象力,无限的自由。

初稿出来后,我就与导演对剧本的修改进行多次研讨,将导演的构想注入剧本中,使一、二度创作尽早地融合,在力图表现人物更鲜活的性格,更深刻的主题的同时,赋予这部现代戏强烈的舞台形式感、更丰富的舞台想象力、更浓郁的诗意。这样的合作极其艰难,剧本前前后后修改了12稿,但这样合作的结果,使剧本在创作中就和二度创作达到一种通达的状态。我认为一度和二度这样的合作,对现代戏尤为重要,因为现代戏有可能在结构、风格乃至信息量上都大大不同于古装戏,一度二度必须进行创造性地合力,才有可能突破传统的思维定势,抵达最佳状态。

戏曲不但要重传承也要重创造,导演们的创造性也能推动戏曲文学的发展,而我们编剧要做的就是积极地和导演互动,让戏曲现代戏的舞台更美丽。

2019-06-21 □陈欣欣 ——闽剧《生命》创作谈 1 1 文艺报 content50171.html 1 让戏曲现代戏的舞台更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