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文学评论

洞庭湖是他们的精神故乡

□夻 鸟

每个写作者都有一个自己的精神故乡,故乡是写作者观察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的取景点,也是物质和精神的融合点。孟大鸣的大厂,李清明、学群、张灵均的洞庭湖,冯六一的东井岭,李颖的城陵矶,毛云尔、葛取兵的草木,查建中的水手,都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故乡,而是他们将曾经的生活场景和感受融入到个人的精神世界后,从他们笔下呈现出来的精神符号,一个只属于他们个人的故乡,同时也是一个惟一的存在。

成熟或者正在成熟的写作者的文字里总有自己的体味,无法模仿也无法复制,只属于他个人。这种体味就是故乡的味道,来自写作者的精神故乡。而同一个地域的写作者虽有某些共同点,当这种共同点折射到他们的心灵深处时,则产生了各自不同的效果。学群、李清明、张灵均、冯六一、李颖、查建中,他们从母腹中就和洞庭湖结了缘。他们与水青梅竹马,水和他们的生命融为了一体,成了他们的亲人手足。这种亲密关系注定他们对世界的认识就是从水开始的。

李颖在《父亲的三个可疑身份》中写到:“城陵矶的水位一直涨啊涨,涨到了我们家的台阶上,涨到了我们家的床脚上……我们三姐弟兴奋地冲出家门……”家被洞庭湖水淹了,被迫撤离,在李颖的笔下却不是逃难,而是像把家借给远方的客人一样轻松。水在学群的眼睛里是活泼的、有性格的。“岸应该是上帝划出来的地,让地上的脚步去就那水,让水里的波浪来迎这些脚步,永无止息。时间和空间,世间的事物就在陆与水之间展开。”(《洞庭古岸史》)有时又有无奈:“湖水总是按着日月和大地的运行,适时地退去,从这一年它所能爬上的高度一步步退下,一直退到中心地带,退成瘦瘦的一条河。”(《草和芦苇的宗教》)张灵均《水的一种解读方式》中,“多年居在东洞庭湖边,虽说对洞庭水有一种渗透血液的情感。由于太熟悉,产生了一种熟视无睹的感觉。那被我忽略的水,有时却又会以一种神秘物质突然出现在我的意识里,是那么真切,那么不可思议地打动我。”张灵均还在《我在洞庭湖等一片帆》里说:“我的生命就是一滴水的生命。”冯六一生在水乡长在洞庭湖,从小就像浪里白条一样在水里戏耍,因此,他在《深处的鱼》里说:“水缠绕身边,像身边有个灵慧的女子。”查建中作为水手,长期在水上生活,对水充满了敬畏:“汹涌的江水撞击到礁石上激起巨大的白浪,礁石后面不动声色的回流形成漩涡,暗藏着隐隐杀气。”(《湘西那条江》)在李清明眼中,洞庭湖就是一个农人们讨生活的场所,如《岳州窑记》《辣椒记》。他的文字里,都有鲜明的洞庭湖乡的生活特色。毛云尔生活在平江山区,汨罗江发源于平江,从广义上说,汨罗江也是洞庭湖的一分子,或者说他生长在洞庭湖的山区,所以他笔下只有池塘,但他的草木和葛取兵的草木不同,有一种深山里的静谧感,而葛取兵的草木有大张大合的喧闹,如《城春草木深》中说:“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汊、溪流,如天上灿烂的星子潜伏大地,让人间多了几许鲜亮几许灵气。”孟大鸣出生在湖南丘陵山区,洞庭湖水也围绕着他的故乡,而且他20岁就饮洞庭水,但“三十多年,在这座城市,除自来水外我没有和任何水有过肌肤相亲的经历,只要不是自来水,不管清澈透明,还是混浊如黄汤,我一见它就仿佛看到了那种小虫子,心里就起鸡皮疙瘩,就生出逃跑的意念”(《大湖里的小虫子》)。

和水的关系,不管是亲切还是恐惧,在作家笔下都呈现了各自不同的形态和精神,学群是思考,张灵均是乡愁,毛云尔是静谧,孟大鸣是恐惧,李颖是邻家小姑娘,冯六一是异性伙伴,李清明是讨生活的场所,蔡勋建、查建中是敬畏,葛取兵是山水相融的浪漫,也正因为如此,东洞庭湖散文群的写作者同饮一湖水,笔下的洞庭湖才会千姿百态,奇光异彩,才有属于写作者个人的精神洞庭湖。

2020-03-18 □夻 鸟 1 1 文艺报 content53849.html 1 洞庭湖是他们的精神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