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艺谭

飞向春天的《鸽子》

□武丹丹

在一大批以抗“疫”为题材的作品中,话剧《鸽子》极具特色。虽然刚刚完成首演,但是品相、成色都属上乘,具有隽永、超越时空的精神气质。

首先,剧作者以一只飞越武汉、南京两地的信鸽作为全剧的视角,自由、灵动,使得“双城记”的模式得以自由切换,同时,他通过5个家庭、6组关系,诸多可堪开掘的鲜活生命、各色的生活形态共同构成了话剧《鸽子》的主体,演绎出泪点与笑点交织的人间活剧,反映了各个阶层的生活状态。疫情只是背景,我们看到的是疫情下悲欢离合的人们,看到的是百态人生。

那些疫情之初的焦灼、恐慌、绝望、彼此依赖……在疫情的暂停键下,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改变。舞台上的《鸽子》就是一个剖面,那些被压缩、被变形、被拷问、被释放的瞬间,反而更深入地接近了我们的内心。我们每一个人都开始不自觉地重新打量自己的生活——如果没有疫情,莫文斋还在他高高的阁楼之中以诗人的名义理直气壮地啃老;农民工墩子依然背着家里的老婆春泥,和绰号“太太”的小时工进行着彼此消解寂寞的婚外情;而医生叶宛星则毫无悬念地等待着自己成为婚礼上最美丽的新娘,她的前男友吴越则忙着跟富豪老爸吴总划清界限……所有人都忙碌地活在自己的生活里,像一只充满惯性的陀螺,来不及思考,也无法停止。而疫情的发生,让一切凝固了,在高超的编剧技巧下,这一群人以一种特别的形态被放进戏剧的坩埚里: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相互都看不上的莫文斋与小时工“太太”被隔离在同一个屋檐下,墩子无法在短期内回到武汉,而不得不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真相的老婆春泥24小时相守,而叶宛星则白衣上阵,生死一线,她医院一线紧缺的医疗设备,在前男友吴越公司里有……外部环境的不断改变,生活空间的多重叠套,煎熬着、挤压着人物的心理空间,让坩埚里的人释放自己内心的能量,在这种极致的戏剧情境中,我们看到人性最真实的显露。“太太”在第一时间就爆发了对莫文斋这个巨婴的不满,句句点到他的死穴,最后雇主不得不听从小时工的安排,开始学着生活,最后两个人心里的冰霜逐渐消融;墩子每天在春泥的磨刀声中从惴惴不安到几近崩溃,在与老婆的厮守中,开始慢慢重启人生的方向;而在吴越前往武汉去做志愿者的过程中,父亲吴总才真的读懂了他这个儿子,从为他担心到为他骄傲,从观望到作为企业家代表捐款……懦弱的、嚣张的、安静的、无畏的,每一个人都以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方式参与到抗疫中来,人性的光辉与纯正也如耀眼之火光,温暖、照亮着世界。我尤其喜欢的是剧中对生活里最普通、最平凡的小人物的刻画,寥寥数语,入木三分。

“我不是小张,我是小李!”“小李?小张呢?”“大哥,小张感染了,没救过来,他的工作由我来接替……”这是负责给莫文斋送东西的快递员与莫文斋门里门外最简单的对话,但是在这样稀松平常的对话里,让我们感知背后多少无言的牺牲,能够感受到每一个人的坚持与坚守,能感受到英雄的武汉人民在这一场战役中付出的代价。

社区主任倪大福被下放到门岗看门,外面大雪纷飞,他坚决不离岗。他跟不理解自己的陈保安说,“你不是党员你不知道,党员入党的时候宣过誓,永不叛党……”“现在国家遭难了,躺倒不干事的党员,就是叛党……”没有更多的表白,只有简单的一句,朴实又生动。

疫情发生以来,抗疫的各类文艺作品可谓排山倒海。某种程度上说,这类作品的含情量等于含金量,剧作家王宏和导演胡宗琪在这个作品中投入了自己非常真切的情感,这种情感不是简单的煽情,不是廉价的博人眼泪,更是有一种人生的大爱在其中,有着戏剧人的使命与担当在其中。

在这样特殊的时段,在生命个体的至暗时刻,用戏剧作品展示对生命意义的攀爬与追寻,对生活的思考与体悟,对人生境遇的艰难跋涉,《鸽子》将所有人都放到了人生特定的情境中,而这所有生命的微妙变化、起承转合,都在他们悲悯而深情的注视中。他们是那只自由飞翔的鸽子,是给诺亚方舟衔来橄榄叶的鸽子,不仅飞往春天,更是飞向未来,充满希望。

《鸽子》不只是见证历史,更是记录了历史,记录了在这样特殊的时间段,我们的生活被打断、被暂停、被重创,但是更是被修复、被洗涤、被重建,我想,为时代存照,是这部话剧的意义所在。

2020-07-31 □武丹丹 1 1 文艺报 content55710.html 1 飞向春天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