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艺术

以战士的精神讲《战士》的故事

□孙红侠

革命历史题材现代戏《战士》是浙江京昆艺术中心推出的“建党百年”献礼剧目,更是传承红色基因、弘扬革命精神的力作。难能可贵的是,这出以真人真事为题材的现代戏在注重思想性的基础上,却没有流于对英模事迹的简单铺陈而缺失了艺术与审美性,而是以真诚的创作态度,让英模题材焕发出应有的活力。

主创团队以战士的精神来进行创作。这种创作激情,来自对胡兆富人生的深度理解,更来自对京剧表现法则的谙熟,来自对舞台原则的谙熟。与同类题材不同的是,全剧以倒叙展开,以胡兆富妻子振萍的视角和独白的方式来追叙胡兆富的一生,以胡兆富与牺牲的战友们隔空灵魂对话而结束,打破了以时间顺序流水线式的讲述方式。这种旁观的叙述视角给观众提供了更为真切的理解英雄的可能,也呈现出独特的舞台气质。

“革命不是一次冲锋,战士一辈子都要战斗”,这是京剧《战士》中核心的台词,更是老共产党员胡兆富一生精神世界的写照——“战士”这两个字,是他用一生来书写的!创作者抓住了这一点和这句话,所有场面都以此为中心来统摄,尤其是戏剧空间的分割和建构。第三场,上世纪60年代的常山县是血吸虫病重灾区,身为医生的胡兆富心急如焚。此时舞台的物理空间被切割为二,淮海战役攻打济宁城的战斗场面和缺医少药的浙江乡村同台表现,形成两种舞台色调,两个戏剧空间。这样的分割完成了胡兆富心理空间的重建,一筹莫展的医生在昔日的战争锤炼和战友的牺牲中重拾力量,也让头上的帽徽重放光明。第五场,胡兆富作为医生在狂风暴雨中救助命悬一线的孩子,整个舞台表演运用了京剧传统的表演程式来表现艰难的行路。舞台的物理空间再次被分割,枪炮声和冲锋号随着一面千疮百孔而依然屹立不倒的战旗在后区出现。攻打开封城的战争场面和常山暴雨中的山路崎岖两个戏剧空间再次重构了胡兆富的心理空间——老战士以战士的身份完成着治病救人的又一次冲锋。第六场,特殊年代里的胡兆富被挂上了“假党员”的牌子,在沉郁苍凉的“反二黄”核心唱段里,老人家自问自叹“我是谁?……党知道,我是谁”,在这让人落泪的喟叹中,当年他宣誓入党的场面再一次以空间分割的形式出现。党旗飘扬,誓词铿锵,再次振奋了困厄中的胡兆富,人物的心理空间再一次因为舞台空间的分割而重建。这三处非现实空间的处理,体现了导演讲故事的能力,更体现了导演运用时空穿插和融合来建构戏剧空间的意图。这出戏体现了戏曲导演翁国生所具有的现代时空意识,体现了他对舞台时空的操纵能力和掌控能力。翁国生演而优而导,从音乐剧《寒号鸟》《水姑娘》到诗韵越剧《乌衣巷》《凤凰台》,从新版昆曲《玉簪记》《清明上河图》到新编京剧《飞虎将军》《大面》《藏羚羊》,他显现出立足传统进入现代的勃勃雄心,积累了对戏曲自由原则的更多、更深的理解。《战士》是他进入戏剧导演领域所执导的第100部舞台作品,这是他对建党百年最好的祝贺和献礼!

和同类题材作品相比,《战士》在事迹讲述的同时能形成艺术感染力的又一原因在于没有失焦于人物内心和真实情感。这一点体现在如何表现主人公的爱情故事上,现实中的老英雄胡兆富和妻子振萍是传统社会里的指腹为婚,振萍是胡家的童养媳。这样的情节背景似乎乏善可陈,但让人惊艳的是这段似乎与“爱情”无关的原始材料却被表现得妙趣横生,美丽动人。吸收了民歌旋律的小调“哥哥在我眼里行,哥哥在我梦里生”开始了色调清新的第二场,胡兆富受新婚姻法的教育排斥童养媳,但萍儿的勤劳善良、孝顺大方以及对战斗英雄的景仰在打动观众的同时也打动了男主人公,一辈子“雨打寒星云追月”,两个人“心手相牵走一生”,当大红的喜字从天而降,所有人的心也跟随那个年代洗练单纯的爱情明快靓丽起来。

《战士》是一部真诚之作,以艺术的方式让英雄的人生重现光芒,让人看到消费社会里珍贵而稀缺的人格,看到满台匠心和制作的精良,看到院团和创作者的努力和付出。更重要的是,《战士》这出戏的成功,再一次证明了京剧的能力,证明了戏曲的表现力。只要有充满匠心和激情的努力,京剧的容量和表现力都是广阔而丰富的。

2021-06-23 □孙红侠 1 1 文艺报 content60338.html 1 以战士的精神讲《战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