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书香

时代洪流下的生命回响

——冉正万《图云关》解读

《图云关》,冉正万著,贵州民族出版社,2025年2月

□白 丁

冉正万的中篇小说《图云关》是他贵阳系列书写中的一篇。多年来,他一直关注着贵阳这座城市的变迁,多次写到这里的饮食男女和大街小巷,充满烟火气息。作为小说家的他,这次将目光投向上世纪30年代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把笔触延展到岁月深处和城市肌理,揭示出宏大历史背景下的个体生命经验。

图云关素有“黔南首关”之称,始建于宋嘉泰元年(1201年),是老贵阳九门四阁十四关之一。明清两代,贵州重要官吏上任、卸职或受皇廷褒封,大都在此举行仪式或立坊。从1938年底到1945年间,这里是中国红十字会救护总队、战时卫生人员培训总所、后方陆军医院所在地,由10个国家组成的国际援华医疗队也来到此地,为中国抗日战争作出了巨大贡献。这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冉正万没有将其写成非虚构,选择以小说的形式回避宏大叙事,从一间小木屋入手,通过5位老人将历史与现实串连起来,让我们听见历史洪流中个体生命的回响,体现了冉正万的美学追求,以及其对生活的提炼和体悟。

小说中的5位老人都与中国红十字救护总队有关联。周南生兄弟在图云关为伤员抬担架,出生入死;李作成为医疗队制作器材;苏品正给救护总队放羊,为伤员提供羊奶;段成高学会开车,为救护总队运送菜油。方富瑞与救护总队的英国护士高田宜之间超越国界和生死的情感,以及段成高与捷克斯洛伐克医生柯理格之间建立的友谊,在战争的背景下显得尤为珍贵和动人,表现出普通人在大时代背景下的觉醒与担当。在外敌入侵的危急时刻,他们挺身而出,虽不是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英雄,却是千千万万支持抗战的人民代表。《图云关》从容易被忽略的小处着手,通过小人物的命运,举重若轻地展现时代风云。作家笔下的5位老人已经风烛残年,抗日战争那些遥远的往事只能在他们的回忆和谈吐中重现。冉正万不厌其详地写下他们生活中的点滴琐事:段成高在家里睡觉常常失眠,一旦到了树林里的小木屋就能睡得很香;方富瑞说,死要埋这里;救护总队撤离时,苏品正哭得撕心裂肺;纪念日那个大雪天里,方富瑞在巴巴拉墓前祭奠,感冒引起肺炎半月后去世……这些老人的形象虽不高大,却血肉丰富,他们的抗战故事或许平凡,但生动鲜活,让人过目不忘。

在《图云关》中,冉正万没有刻意追求大而全,他的表达看似随意、散漫,实则颇具匠心,作品弥漫着抒情的诗意。段成高看到柯医生挤羊奶,居然骂他“流氓”;树上挂着一只女人的脚板,是对周家媳妇和裁缝私奔的惩罚;林可胜骑骡子被摔、高田宜自称“狗妈”、周家兄弟为参军打架等,这些生动的细节都是战争的有机组成部分。狗的衰老死亡、猴子为生存打劫、松鼠冻成冰坨坨、豹子叼走小羊……这些关涉生命的生活片段,都在阐释与生死相关的主题。老人们对新产品的排斥,他们落后于飞速发展的时代,活在当年的岁月中和不断的回忆里。作者没有回避这些琐碎的情节,恰恰是这些“闲笔”丰富了作品的内涵。

《图云关》采用倒叙和插叙的手法,有两条情节线:主线是“我”和5位老者的往来,副线是老人们的回忆。抗战时期中国红十字救护总队在图云关的历史图景在回顾中重现,作家采用时空交错的手法展现历史和现实的交织,通过今昔对比,远去的人生风景在岁月流转的讲述中一一呈现。在叙事视角上,第一人称的使用不仅强化了真实感,更让叙事游刃有余。“我”是作品中的人物,又是叙述者,有时借他者口述,有时直接使用全知全能的视角,呈现人物丰富的内心活动,有时甚至直抒胸臆,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情感。《图云关》既有历史的真实和厚重,又有艺术的诗性和生动。

面对今日复杂多变的世界格局,和平与发展成为全世界人民的期盼。战争的硝烟虽然远去,但在世界的某些地方,战争并未停止,它以更残酷的方式在继续着,冉正万用小说诠释了这一主题,表露的是人们对当今世界和平的渴望和吁求。小木屋具有极强的隐喻性,它不仅是几位老人重温历史、追忆似水年华的场所,更是历史与现实的交汇点,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精神桥梁。同时,小木屋也是“我”寻求的一处心灵的归宿。小木屋的重新修缮,传递着“我”的精神寄托,让碌碌无为的“我”完成了一次自我拯救,于喧嚣的尘世中找到了灵魂的栖息之所。

(作者系中国煤矿作协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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