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我开始拿起生疏了40年的画笔画画。我从没经过正规的学习，算业余吧？我画画因为是自娱自乐，不想加入美协、参加画展，也不指望画画卖钱，所以以业余心态对待画画，便没有请老师指点，不过是买了些画册来读画，想知道当今的中国画发展到什么地步什么样儿了。就这样自我摸索着画国画。年轻时喜欢画画，高中毕业时甚至想考美院。老师说，你数理化好，考理工吧。于是进了北方交大。我对那些满黑板的方程了无兴趣，于是到学生会美工队画画，当然是速写呀、宣传画呀，对李克瑜、洪炉、辰生崇拜得不得了，后来“四清”时让我去搞阶级教育展览，于是画家史、画连环画，成了华三川、贺友直、姚有多、刘继卣的“粉丝”。后来毕业，我既没搞专业也没当成画家，却改行从事了文字工作。40年一眨眼，没摸过一次画笔，谁也不知道我还会画点画。

画过素描，画过白描，画过水粉，却没摸过国画。

这才知道水墨的滋味。

我不喜欢山水和花鸟鱼虫。古画中，那些山水花鸟多半大同小异，直到今天，仍有一些画家那样古意盎然地画着。不画山水花鸟画什么呢？我就开始画人物吧。然而人物画又涉及到背景的诸多方面，少不了山水、花鸟和器物，于是偷一下懒，专画肖像吧。

这一画，发觉传统的程式化画法真的有些问题了。众所周知，油画、水彩画都是以素描为基础的，除了色彩外，画的具像都是有各种透视关系、明暗对比等等。而国画不是。画家的主要选择，囿于传统的哲学观念和审美观，中国画重视构思，重视主观情感，不拘焦点透视，而是以多点或散点透视法，经营构图，自由、灵活。最早的国画是单线平涂，是平面上的布局，二维空间，不讲求透视。在色彩上，“随类赋彩”，注重的是对象的固有色，并不管光源和环境色。光和色的瞬息万变与国画无关。这就出现一个问题：国画肖像的描摹像不像呢？比如，眼睛，规定了几笔就算完成，在鼻翼（下端）和鼻尖部分，画出轮廓线就行。我研究了范曾等名家的人物画，他们的人物面部线条的确很有“质量”，但着色是平涂，他们多半是用线在进行人物造型的。可惜的是他们多是画的古人，老子、达摩、宋江一类，像与不像成了伪命题。我看过的许多领袖画，那就不全是线条了，多半是有明暗透视关系的写实，不然它就不“像”啊，而领袖是人人识面的。在我所见过的白描线条的画中，包括连环画，人物确是全用线条造型，可是都不是真人，比如白毛女，华三川也是可以随便画的。

于是画来画去，我不得不引入透视和明暗对比，不然，人物就不像啊！

肖像画难在，第一它必须“像”；第二，国画不像油画、水粉，不能删改；第三，当然有色彩、线条、笔墨的水准。我刚刚启步呢。不过我的体会是：国画既难也不难，它不外还是取决于两个字：经验。

朋友建议，你先画100名作家吧，叫作家画作家。

就这样，我画了几十幅作家肖像，都是文友，画得不美不好看或不那么像，画丑了，或者水平太差，他们不会怪罪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