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文学评论

喜读翻案好文章

□李 下

读到王重旭的杂文集《中国历史的屈辱》,不觉眼睛为之一亮:这么多精彩的翻案文章!

王重旭文章的突出特点,是思想犀利、剖析深刻。王重旭最喜做翻案文章,一反过去的某些历史结论,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思维定势。王重旭的翻案,不是搞噱头、故作惊人之语,吸引读者眼球。他是厚积薄发,有备而来,在学术上做了扎实的准备的。所以对既有结论的轰炸,火力充足,颇具毁灭性。立新论,同样因为基础扎实,因而坚不可摧。读了他的文章,人们不得不叹服他学养的厚实、目光的深邃、见解的新锐。

在中国,关于仙女爱上穷小子的故事,不胜枚举。千百年来,人们津津有味地传诵这些故事,艳羡这些穷小子的艳福,得到一种似是而非的满足。王重旭一出,价值判断彻底颠覆!王重旭在《穷小子与仙妻》中指出:“多年来,我们一直都沉醉在这种虚幻的爱情故事之中,其实它一点都不美丽,因为这是典型的懒汉文化,弱者文化,庸者文化,丧志文化,让人羞耻的文化,这种文化对我们民族的戕害是巨大的。这些穷小子们没有志气,没有本事,不思进取,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靠的是别人的施舍、怜悯、同情和救济,骨头是软的。”从人们司空见惯的民间故事中,透视出“穷小子不知耻文化”长时间以来对民族精神的腐蚀,这不是有振聋发聩之效吗?

王重旭对“史有定论”的事物敢于提出挑战。长城是中国人最引以为自豪的物件。王重旭在《冬日长城》中对长城的功用作了评估,他指出,长城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只剩下了警示的意义,那就是“任何一个统治者,不管其是以国家的利益,还是民族的大业为借口,只要是不顾国力、不顾人民死活、劳民伤财、大兴土木,都只能落得一个‘城未毕也,而秦已无’的悲惨结局。”追昔抚今,王重旭所指,又何止是长城!

在梳理若明若暗的历史的过程中,王重旭也能给我们带来新启迪。圆明园是英法两个强盗抢光烧光的。进一步追问,这些强盗为什么要烧圆明园?大多数人就说不清楚了。当王重旭在《圆明园被毁真相》中带领我们回到当时的历史环境中的时候,我们发现,圆明园被毁与当时清政府自己的许多蠢举有关:既然已经签订了条约,允许人家的公使进驻北京,为什么人家来了还要炮击?还要囚禁、折磨外交谈判的代表?39个谈判代表,弄死了20个,剩下的19个也打得遍体鳞伤。这种不按照国际游戏规则出牌的直接后果,激化了矛盾,招致圆明园的毁灭。英法帝国主义的罪行是要控诉的,但这代替不了对自己国家政府当时的封闭、颟顸、愚昧的反思。

宁波的“天一阁”似乎成了国人无不叹服的一个文化符号。王重旭稍稍往深处追问了一下,我们就被吸引住了。范钦的藏书目的,就颇令人费解。范钦的藏书,谁也不能看,对知识的传播不起作用,连子孙们不少都目不识丁。这种藏书办法对“中国文化史”有什么意义可言?王重旭并没有就此打住,他借题发挥道:“历史典籍对我们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无数典籍的民族,却可以成为世界上欠发达的民族?”王重旭进而探讨我们跟范钦的后人有没有区别。范钦的后人“不知道自己守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我们又何尝知道,我们竭尽一生所守护的东西又是什么呢?”王重旭的醉翁之意已经不在酒了。

王重旭杂文的另一个突出特点,是渗透全部作品中的高尚的悲悯情怀。细读王重旭的文章,我们常会感到有一股热流涌动,这就是作者对党、对人民的赤胆忠心,对祖国、对社会主义事业的热爱,以及对普通人性的高尚悲悯情怀。在《21世纪广场的梦魇》一文中,王重旭提出了“炉火法则”,主张让以身试火的人都先烫一烫,以免受到更大伤害。他超越了对贪官的痛恨和贪官受到惩治的快意,能理智地看到“这些贪官同样是受害者”,“假如我们能在他们刚刚伸手的时候,就烫他一下,他还会丢掉性命吗?”进而主张纪委的办案人员把聪明才智用到事前的监督上,而非事后的惩治上。这种难能可贵的对义愤情感的超越,使王重旭能站在一个历史的高度,宏观地、冷静地思考腐败问题。

王重旭的杂文思想含量颇高,分量较重。究其原因,我认为,主要是他倾注的力量多。王重旭有些文章写得很慢,很艰苦。据他自己讲,有的文章要写上几个月乃至半年。王重旭写作的准备工作之扎实、之缜密也令人印象深刻。他为了搞清一个历史问题,查阅、搜集大量的资料。我印象很深的,像圆明园、莫高窟、长城、苏轼还有“小人”的资料,都详尽得让人叹为观止。王重旭还有绝的,他坚持要把能看的写作对象都看一看,甚至反复地看看。天一阁走了一趟,觉得不够劲儿,就又去了一趟。至于圆明园,虽然去过,但为了体验情绪,寻找感觉,还是专程跑到北京重游一次。这种写作方式,这种一丝不苟的精神,在许多人都很浮躁的今天,不是很值得我们学习吗?

2010-10-25 □李 下 1 1 文艺报 content28230.html 1 喜读翻案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