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恭贺新禧》

龙一的价值

电视剧《潜伏》之后，龙一成了出版界和影视界炙手可热的名字，而基于他的文学价值和文学意义的评论却并不多见。实际上，龙一的文学价值在于为革命历史题材小说开辟了新的题材领域，塑造了“文学新人”，创建了新的人物关系，从而也推动了历史观的革新：回到具体的历史场景书写历史；理解历史即理解人性、理解命运；信仰不止是抽象的精神，更是具体的现实。同时，信仰也是一种命运，它充满了偶然和必然，充满了日常和非常，充满了智力和耐力。而革命者亦如是，他们不是“高大全”的牺牲者，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富有超常忍耐力的小人物。“革命也是请客吃饭”恐怕是龙一对当代文学最大的贡献。

龙一的新作《恭贺新禧》（《人民文学》2011年第8期）写的是1936年春节前，地下工作者郑三泰带着烈士遗孤回天津，为筹措建立交通站的经费与走私、暗杀扯上了瓜葛，女儿被迫做人质。杀手“二饼”令人闻风丧胆，但郑三泰却不得不一边和他同心协力，一边与他斗智斗勇。刀尖上行走的胆战心惊和庆祝新年的波澜不惊，与被迫离婚的难言之隐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地下斗争的浪花云朵。所有的元素，包括情节、故事、语言、讲故事的节奏都很龙一，惟一不同的，龙一又一次塑造了一个具有新的性格元素的女性——女儿郑嫣然，12岁的她机灵、世故、善良、狡黠。她完全可以和《潜伏》中的翠平、《借枪》中的裴艳玲共同构成龙一塑造的人物系列，女性在残酷斗争中的方方面面、在非日常生活中的日常智慧被龙一一一发掘，读来令人难忘。如今，一部小说能够塑造一个令人难忘的性格，多么难得。

朱晓琳：《诺曼底彩虹》

文学与现实

文学反映现实是常识，但有很长时间，中国作家更多地琢磨“怎么写”，琢磨多了，“写什么”就成了问题。当下，文学与现实的隔膜问题，也可以说是文学与普通读者的隔膜问题，似乎异常严峻。从某种程度上说，朱晓琳的《诺曼底彩虹》（《北京文学》2011年第9期）算是对解决这个问题的一种有益的探索。从朱晓琳的创作谈中可以看出，她写的也是自己熟悉的现实和人，但她在怎么写上并没有局限于自己的认知，她力图从更宽广的角度概括现实，概括人。寡母杨清芬望女成凤，女儿高考落榜后她受别人影响，以微薄收入送女儿出国留学，后来又不得不卖房子以供女儿之需。女儿和两个家里有权有钱的同学在法国过着被留学骗子蒙骗的生活，懵懂不知未来在何处，与此同时，妈妈则在国内节衣缩食，畅想着女儿贴着“海龟”的金回国之后的美好前程。原本这是一个盲目从众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故事，既没有情感价值也缺乏思考意义，但在有限的篇幅内，小说触及到很多问题，比如中介的问题，留学中介、房产中介；比如女儿的两个同学的家庭，以及背后所隐藏的中国社会的深刻问题；比如杨清芬和小老板的关系所触及的地域等级差异等等。尽管都是惊鸿一瞥，但使得整个小说富有生活的饱满充实。更有意味的是，小说中的人都不是大恶大坏，但他们各有规则各有套路，贴近现实中人与人的真实。“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一部中篇小说能做到如此，便算成功了。当然，作品人物性格的深入发展和立体化方面还有待加强。

（付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