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理论与争鸣

数十年记忆 人间情谊

□华 光

杜书瀛的《忘不了的那些人和事》近日已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推出。该书共27万言。该书作者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学习、工作近50年,其间,寂寞凄苦的学术研究之漫长日月,已经与生命铸成一体,因而须臾不能相离,且苦中又有无限乐趣。某些政治运动(特别是“文革”)的风风雨雨的经历,造成心灵的累累伤痕,却也摔打出了能够扛压的脊梁和辨别真伪的眼睛。师友、同事常年相处,研究室内切磋琢磨,思想火花互相碰撞;“五七”干校,建房种地,汗往一处流……本书所写,都是积淀在作者心底数十年的记忆。

杜书瀛在该书“后记”中以崇敬之情叙说了他与几位导师的情谊。他说他入文学研究所快要半个世纪了,许许多多老一辈学者都是老师,耳濡目染,随时受益;而其中有四位是“直接的”导师:一为蔡仪(美学导师),一为何其芳(论文导师),一为叶水夫(俄文导师),一为朱寨(散文导师)。所谓“直接”者,是说作者可称为他们的“入室”弟子。何其芳在“文革”后期刚刚获得一点可以工作的权利就写了一封亲笔信给马烽,介绍杜书瀛去太原参加山西作家协会举行的学术研讨会。有一段时间,杜书瀛每写一篇文章都送给何其芳审阅,他一字一句地修改,还约到家中,详细谈意见,可谓手把手教。杜书瀛是“文革”前通过正式考试投到蔡仪门下做美学研究生的,要说是蔡门“入室”弟子更加名正言顺——在该书《我所知道的蔡仪先生》中已经详述。朱寨作为杜书瀛的散文导师,还有一段故事。他与朱寨的散文情缘可以追溯到44年以前。那是“文革”刚刚开始的时候,杜书瀛被派查阅朱寨文章——朱寨写过许多散文,还写小说,其中有一篇写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似乎受到过批评;还有《厂长追猪去了》那篇小说,据说是讽刺。这些“问题”需要“查”。然而,“查”的结果,得到的不是“问题”,而是给杜书瀛的审美震撼,特别是那篇描写原始森林的散文,里面有一段文字令人印象深刻,即对雷劈大树的描写。那是一个十分独特、形神兼备的审美形象,它具有强烈视觉效果,如同刀刻出来一般,仿佛可以触摸;它不但(用今天比较时髦的词儿)“冲击你的眼球”,而且电击你的心灵。这是杜书瀛对朱寨的最初感觉和第一印象:一位有独特才能的散文家。杜书瀛十分佩服朱寨只用几句话就把对象的本质特点准确、锐利而形象地刻画出来的能力,譬如他写何其芳的几篇散文可谓描写人物的同类文章中的精品,善于捕捉人物的瞬间表现和典型细节,描写人物特点极为准确,简直出神入化。“文革”过去,杜书瀛与朱寨各人忙各人的工作,又不是同一研究室,除了春节必去拜年之外,平时见面不多。但是有一点是例外,当杜书瀛偶有所感,写点散文随笔,却第一个想到请教朱寨,而朱寨也总是给予热情而认真的指点,该书中《名字》《大舅》《大舅撑起我的天》《爸爸》等几篇,朱寨初读时,就提过具体意见,还常常动手勾勾画画、添添减减。

杜书瀛这本书感情诚挚,语言朴实。他的追求是:每写一篇文章,都要写得像田野里的一棵棵小花小草,有生气而少华饰。杜书瀛自谓:他崇尚的文风是自然真朴,如李白所说“清水出芙蓉”。花园里雍容华贵、大红大紫的牡丹固然可爱,但他更喜欢山野里清晨滴着露珠的一草一木和田地上郁郁葱葱的玉米高粱。大江大河,湍流怒涛,壮美景象,令人向往;但在他看来,素溪绿潭,清澈见底,疏柯横出,绿叶蔽日,细石游鱼……同样沁人心脾。杜书瀛的愿望是:人和文都像大自然一样真纯。

2011-09-05 □华 光 1 1 文艺报 content25668.html 1 数十年记忆 人间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