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求是《皈依》
无灵魂的肉身与有灵魂的尴尬
《皈依》(《收获》2011年第2期)写的是都市情感故事。“情感”而有“故事”在当代都市人来说,莫不是与“第三者”、“婚外恋”这些字眼有关的:结婚十多年的“我”和妻子松芝本来就“日子里塞着太多的平淡”,更不料妻子竟然皈依了佛门,皈依的她不仅定期吃素,更对正常的夫妻生活施以“定期”,这造成了“我”的压抑和恼怒,顺水推舟地,我认识了宋谣——说顺水推舟是因为“我”的生活本就充满了寂寞,它与妻子皈不皈依关系不大,而与麻将、K歌、饭局所构成的非“我”独有的都市生活方式息息相关,而妻子的“皈依”无非放大了“我”的寂寞,并给了“我”释放的“借口”。但“我”和宋谣却并没有成功,在最关键的时刻,寺庙的钟声传来,破坏了一场本该美妙的偷情。“钟声雄壮悠长,气势充沛,一下一下,在山上形成回音”,这“雄壮悠长”的钟声让“我”“闹起来”的身体突归平静,“我的身子于是顿悟似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边是寺庙、钟声、皈依,一边是赤裸裸的男女肉身,多么富有视觉冲击的图画!小说的语言诙谐机智,但却透着现代都市人独有的颓然之气——紫陌红尘中的片刻淡出,暮鼓晨钟前的仓然驻足,这是刹那间的灵魂出窍,还是生命之门的开启?作者在此借由“我”所传达的,与其说是一种确信,毋宁说是一种困惑吧。
何玉茹《我和兰芳和兰芽》
当疼痛弥漫成一个时代
对于正常活着的人来说,活着并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去活。《我和兰芳和兰芽》(《北京文学》2011年第5期)写了三个女人:年届退休的兰芳、兰芽与“我”。她们是同事兼好友、志同道合的好友,她们的“志”和“道”,是她们主动与世俗保持距离,她们逛书店、讨论哲学社科问题、对功利的同事保持公然的对立与蔑视,在这样的状态中她们平安度过了大半生;与她们相反,“我”则是个淡漠的人,看透一切也漠然着一切,作为好友在兰芳和兰芽喜怒时总“神清气定”,永远与她们“保持一定距离,不疏远,却也决不亲近”——三个女人两种态度。兰芳和兰芽貌似另类,但兰芽受到了“哲学老师”丈夫的影响,她又影响了兰芳,加上她们本身便曾走过一个理想主义的年代,所以她们的态度不难于理解。但整个小说却不是写理想主义的坚持,而是它的改变,立志“一生不为柴米油盐所缠”的兰芽,突然开始“关注自个儿的身体,不管身体以外的事了”,一百八十度转弯的背后是:“腻烦”和“害怕”——“腻烦”曾经的自己,又“害怕”因为这“腻烦”而变得如“我”般“没有激情”。小说写的就是这样一场精神危机,危机发生在一个普通妇女身上,并造成了她内心的坍塌。小说没有突出的故事情节,人物形象也不鲜活,但有一种难能可贵的“深度”,它超越表层的人和事,直指当下时代的一种“隐痛”:一个从理想主义年代走过的普通女人的精神危机在当下算得了什么呢——“因为这世界太大的缘故,我和兰芳和兰芽,在这世界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李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