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理论与争鸣

读者评论

文学是件奢侈品

格瑞思是我曾经的同事,离开公司后,我们一直都保持联系。虽然一年只见个两三面,但每次见面都开心。那个秋天的午后,格瑞思给我打电话,她想上我家挖草莓苗。因为我曾经对她说过,秋天是培植水果的最好季节。秋天温度不高,蒸发少,果苗不容易因天旱而渴死。挖完了草莓,我和格瑞思便天南海北地闲聊,很快就聊到了美国的小说。格瑞思从小就热爱文学,高中时就在当地小报发表过文章,进大学也是读的文学。只是大学毕业后,找工作处处碰壁,心情郁闷,像青春期刚一结束,就直接奔向更年期了。特别是到了感恩节,大家庭里团聚,兄弟姐妹总是免不了彼此攀比。学计算机的表妹,学电子工程的表哥,哪个不是一毕业就找到饭碗,还有自己的姐姐,两年护士还没读完,就开始在一家大医院上班了,单位还报销她的学费和书费。格瑞思知道文学是件奢侈品,不能当饭吃。为了有个正经的好工作,她去了商学院学财务,硕士毕业的第二年,她与我便有缘成了同事。几年前,我们都在一家集团公司的财务部。我那时就知道她是个文学青年,因为午餐时间,常见她一人静读New Yorker——美国最尖端的文学杂志。记得我和她刚认识两天,她便给我推荐了一本赛金花的历史传记。出于礼貌,我装出有兴趣的样子,声声答应一定要把书找来看看。可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啊,有那个闲时间,我肯定去攻CPA了(CPA是美国注册财务师的考试)。几年下来,我的CPA之路,可谓是屡战屡败,失败的母亲憋足了劲,可就是生不出成功的儿子。疲惫不堪的我,最后选择了放弃,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中文写作中去了。格瑞思知道我常在中文媒体上发表文章,在电话里聊天时,偶尔会给我推荐几本英文小说,或者劝我去大学里修几门写作课。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也试着在英文的森林里快乐游荡,看峰峦叠翠中的曲径通幽,听林中的风声混响着百鸟的欢鸣,只可惜底子太差,一进去就迷了路,一路辛苦一身尘,连方向感都没有,哪有喜悦的感觉!

那天在我家挖完了草莓,我对格瑞思说,最近看了一本美国2008年最佳短篇小说选,所谓的top 20,从当年全美100多本文学杂志里面挑选出来的精华,算得上是花中选花,可是第一篇我就看不下去。不知道是生词太多,还是故事太散?我不懂,这小说优秀在什么地方?这样的文章能入选,说不定是关系稿。因为格瑞思曾经对我说过,在美国期刊发表文章,也是要讲Connection (关系人脉),有人推荐的稿件跟自己瞎撞的稿件,纵然质量相差不几,但是命运大不一样。格瑞思接过我递过来的小说,随便翻了两页,便坐了下来,定住了,两眼发光地读了下去,读后长长地感叹道:好小说啊,好久没有这样的享受了。那一刻,如醍醐灌顶,我忽然醒了,悟了:虽然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多年,依然难以感受英文文学的美好,它的喜悦我无法体验!我在美国拿了学位又怎样?有职场的经验又怎样?是的,读报纸,听新闻,没有一点问题,对美国的影视,百老汇的歌舞剧,也有自己的眼光和见识。但是文学对我,依然是一条大河,浩瀚辽阔,从我眼前奔腾而过,可我就是无法看到彼岸的风景。格瑞思安慰我说:文学比不得影视,影视是件休闲的日常品,大多数人都会用它来打发时光,因为看影视不用动脑筋,跟着画面和故事情节走就成。文学是件奢侈品,能读懂的人是少数,因为要用心和智慧去感受。你总是抱怨19世纪的英文小说很难读,满篇晦涩的句子,为什么难读?因为那个年代只有有钱人才能接受教育,读小说是件高雅的事,是上层人享受的奢侈品。

孟悟(美国)

儒家的生命传承

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这句话倒是拒绝了终极关怀之类的人生意义。但是曾子却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朱子解读说:“慎终者,丧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尽管这一解说很牵强,但毕竟流传下来,可见这一观念对民间的影响。儒家文化的精髓是“孝”,尽管这一“孝”有很多难以说明的问题。可以看看《二十四孝图》上面的道德楷模故事,当中有我们用现在道德标准无法解释的现象,所谓的教条在实践上本就存在问题,关键在于教条实施者如何决策。尽管我承认,道德说教仍然不是终极关怀,它仅仅触及人的表层。但是在清明祭扫之时,人站在墓地,如同身处阴阳之间,会思考和灵魂有关的东西,其实思绪只有在超越死生的方向上,才能领悟到生命的意义,诸如“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料得百年身作土,人间孤月映梨花”皆是此类。正如邓晓芒说的,哲学家是“冥河的摆渡者”,在冥河与尘世之间,才能思考到人生的意义。所以谈及儒家的生命传承,这里的“孝”倒确实有一种终极关怀的成分。季羡林说,“如果人生真有意义与价值的话,其意义与价值就在于对人类发展的承上启下、承前启后的责任感”。以前我对这段话不以为然,我觉得那些把自己看做历史承前启后的关键,其实不过仍是历史主义的庸俗观点。但是回想一下,如果仅把自己视作一个家族延绵不绝的希望,那倒是能够将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护住,并赋予它生命的终极意义。但是究竟要如何发挥,仍是任重道远。以前看到圣诞节被炒作得热热闹闹,现在又看到清明的肃穆庄严,我不禁想起了蒋庆的一个观点。他说,新教已经彻底世俗化,在世界的现代化进程中完成了它的使命,应该不可能对人类超越现代性起到多少帮助,而天主教则过于“高雅”,与现代社会难以匹配,而儒教则能出能入,进退有度,如果能够好好利用,也许将是中国对世界的一大贡献。

钟华波(广东)

2011-12-05 1 1 文艺报 content32572.html 1 读者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