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理论与争鸣

文艺创作与文化的自觉、自强

□何志钧 王春苗

文学艺术历来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文艺与文化历来有着密切的联系。从英国文化唯物主义代表人物之一雷蒙·威廉斯对文化的定义来看,文化即人类生活的全部方式,文艺本身是文化的一种类型,文艺创作在本质上是一种文化实践活动,加强对文艺创作的利导,积极引导作家艺术家强化主体意识,增强社会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对于在文艺实践中实现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意义重大。

当前,全球化的浪潮势不可挡,各国之间的竞争已经由以往的政治竞争、经济竞争演变为包括文化竞争在内的全方位的、总体的竞争。文化作为国家软实力的重要性被世人充分认识。可以说,当今时代文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具有影响力,也更加具有发展潜力。作为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文艺,其价值和作用不仅仅在于娱乐消遣、怡情悦性,也不仅仅在于伦理教化、情操陶冶,而且在于它直接传达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精神风貌、文化理想,关系到国家形象的展现、塑造,关系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世界上的印象、口碑,关系到一个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感召力,关系到国家的文化安全。同时,一个国家文艺创作生产的规模、质量、文化产品出口状况、国际文化市场的占有率直接影响着这个国家的文化生产力,制约着这个国家文化产业的发展后劲和综合国力的提升。纵观当今世界,文化交流中存在严重的不对等现象,统计数据表明,上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视听文化产品已取代航空航天工业成为第一大产业。美国电影的放映时间甚至占据了全球电影总放映时间的一半以上。日本的动漫业和韩国的韩剧也已成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文化立国已成为这些国家的核心战略。欧美强势文化产品在全球的畅销不仅为他们提供了滚滚财源,严重挤兑了广大发展中国家本土文艺产品的生存空间,压抑了这些国家的文化生产力,削弱了其文艺发展繁荣的后劲,而且严重销蚀着这些国家的政治意识形态和国家主流文化,深刻威胁着这些国家的文化传统、价值观和生活理想。足见,无论从社会效益着眼,还是从经济效益着眼,强调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致力于实现文艺的大发展大繁荣都意义重大。

文化的自觉体现在文艺创作领域,就表现为作家自觉的担当精神、对历史现实和国际国内文化趋势的深刻清醒的洞察、对宇宙人生的终极关怀和悲悯关切。做到了文化自觉,一个作家才能站在历史潮流的潮头,他的创作也才能获得应有的文化高度,他的写作境界也才能恢弘阔大。这样的作家写出来的作品自然会有着来自大地和生命深处的元气,自然会震撼人心、启迪民智,自然会在一代代读者的心灵深处激发出洪钟巨响,焕发为丰沛深沉的文化应力。由此,文化的自强也就成为势所必然。可以说,文化自觉是文化自强的前提,没有文化自觉,也就谈不上文化自强。文化自强是文化自觉的实现,文化自觉的潜力一旦得到现实化,就呈现为文化自强。文化自强体现在文艺领域,就表现为国民艺术素养和精神品位的极大提升,就表现为全社会审美创造力的极大强化,就表现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审美理想、文化范式在世界上具有巨大的影响力,口碑载道,广为传播,其文艺产品大量向国际社会输出,其文艺生产形成了规模效应、示范效应,外向型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之一。足见在文艺领域高扬文化自觉,追求文化自强是何等的重要。

文艺的创作和传播过程不仅潜移默化地传承着文化,而且刷新、塑造和再生产着民族文化、时代文化。因此,每一个时代的文艺创作都有着不可推卸的文化责任,文艺创作必须担负起弘扬民族文化精神,展示优秀的民族形象与国家形象的重任。因此,作家要秉承积极向上的精神追求,应自觉敏锐地把握时代脉搏,在历史现实未来的绵延之维上向社会展示民族国家发展的应然状态,弘扬社会上的真善美,鞭挞现实中的假恶丑。确如高尔基所言,作家不是个人情感的保姆,他的一言一行都会产生深远的社会效应,作家艺术家本质上是超个体的社会人,优秀的作家艺术家更是民族、时代的代言人。一个时代里多数文艺作品中蕴含什么样的文化观念对国民持有什么样的人生信念和价值理想起着不容忽视的型塑作用,同时,由于文化的渗透性和持久性,也终将影响到一个民族在世界上的形象。如果我们的文艺作品中到处是灯红酒绿、男女私情、豪宅秘史、家族仇怨、阴谋倾轧,那么,中国的国家形象、中华文化在国际上造成的印象也就只能被定格为未开化、奸邪愚陋的“东方”传奇。

诚然,从现实状况来看,当今社会正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文艺创作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多元开放、自由宽松的活跃时期,随着社会生活的日趋多元化、复杂化,随着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工作和生活压力的加剧,身处高频率快节奏的社会发展激流中的人们难免产生精神的焦虑、心理的迷乱、人生价值的迷惘。有鉴于此,文艺的娱乐消遣功能显得格外重要,娱乐的因素有力地维系着当代文艺的生机活力,我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强求所有的文艺都严肃深沉、海涵地负。但是,除了娱乐之外总还有一些更内在的东西,过度娱乐、单纯娱乐并不足取。美国著名传媒学家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提到:“如果一个民族分心于繁杂琐事,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如果严肃的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总而言之,如果人民退化为被动的受众,而一切公共事务形同杂耍,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文化灭亡的命运就在劫难逃。”足见文化底蕴对于高层级的文艺作品是多么的重要。何况,越是都市化的时代,人们越会无限追恋历史上淳朴闲远的乡野生活。越是高技术、高能量的社会,人们越会倾向于追求内在的精神生活的满足。生存的价值与人性的关怀在今天更容易成为全社会瞩目的热门话题。就像鲁敏在《铁血信鸽》中所写的,穆先生不愁衣食、整日清闲,但他却时常感到空虚乏味,不知所措,缺乏信仰,心灵无所寄托。因而,今天的我们迫切需要具有阳刚之美和崇高境界的优秀文艺来焕发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精、气、神。一个时期以来,文艺创作的精神追求出现了严重的下滑现象,身体写作、私密写作、大话体、戏说体写作风行,“三俗”文艺泛滥驱策,文艺市场呈现出严重的结构性缺陷。在这种情况下,强调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尤其有着现实意义。

在文艺创作领域强调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进行考量。首先,要突出作家艺术家的主体性。文艺创作本身是一种精神活动,人的主体性体现在创作的整个过程当中,充分调动作家艺术家的能动性,引导作家艺术家积极主动地从文化自觉的高度审视时代生活,规划文艺创作必然能够极大提升文艺作品的文化品位,也有助于作家艺术家在纷繁喧闹的社会环境中保持清醒的头脑、超然的心态,穿透世相的烟云,切中时代的主流,在创作过程中高屋建瓴,立志高远。其次,文艺创作要协调好对审美和功利的双重追求。文艺的认识功能、教化功能的实现有赖于审美功能,反过来说,对审美和诗性的追求又使文艺不同于其他文化形态而更具独特的魅力,这又有助于在更深的层次上促成认识功能、教化功能的实现。如果作家艺术家能从文化自觉的高度着眼,他的创作从一开始就会克服短浅的利润收益算计,也不会狭隘地囿于道德教化的粗浅层次,而是能够自觉地从提升全民族的审美素养和对人生进行深度关怀的境界实现审美与功利的深度融合。再次,要切实处理好文艺雅俗的关系,文艺雅俗问题极其复杂,关涉到话语权力与文化标准的异趋、精英趣味与大众趣味的难以兼容、雅俗的变动不居和错位互换等问题。但是,如果从文化自觉的高度着眼,这其实是一个追求各种类型文艺和谐协调、多元共生,促进文艺生态良性发展的问题,实现中国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必然少不了大众的参与、文化的普及化、俗文化的繁荣发展,中国文化软实力的水准取决于每一个中国人的文化素质、艺术修养、审美体悟力、文化理想的层级,文艺事业的发展需要通过多种形式,将多种类型、多种面貌的文艺渗透到广大群众文化生活的各个方面,这有利于全民文化素养的提升、国民幸福指数的攀升,但俗文化的繁荣发展不意味着精英文化的出局,大力扶持代表一个时代文艺和审美高度的精英文艺,实现雅俗文艺的协调发展,防止出现结构性缺陷才能实现文艺的可持续发展,走向文化自强。

总之,文艺在缔造中华民族文化软实力和提升中国综合国力方面有着巨大的潜力和空间。我们应当充分自觉地利导文艺创作,实现文化立国、文化强国。

2011-12-12 □何志钧 王春苗 1 1 文艺报 content32674.html 1 文艺创作与文化的自觉、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