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题材电视剧究竟应该怎样写,不仅成为我国史学界、理论界议论的话题,也成为编剧们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原因不是别的,近年来有些历史剧题材的作者,以夺人眼球、拉高收视率为主要目的,对历史进行随意地编造,甚至以戏说的形式对历史肆意篡改,因此,广大观众对这样的作品素有烦言。因为历史一旦以艺术形式展示给社会,便具有了历史教科书的功能,随意对历史进行歪曲和戏说,不仅背离了历史真实,而且还可能贻害后人。
然而,当看完剧作家李硕儒、张伟佳创作的42集电视剧《大风歌》后,我被深深地震撼了。虽然是历史题材剧,但作品在创作中绝无半点的戏说和随意,而是以非常严肃的创作态度,在尊重史实的基础上,在唯物历史观的思想指导下,对西汉“文景之治”的那段历史进行了真实的艺术再现。观看这部作品,人们不仅可以形象而直观地了解两千年前那段风云激荡的历史,更可以透过这段历史,去认识一个个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从而受到历史的、道德的、哲学的等多方面的教育。正如广大观众所评价的那样:历史本就应该这样写。
《大风歌》所记述的是我国古代历史上一段辉煌的年代,作品从汉高祖刘邦建汉开始,一直写到汉文帝刘恒去世结束,展现了从西汉建立到创建“文景之治”近50年的历史风云画卷。“文景之治”,它不仅以治国安邦的卓越成就给我们的民族留下了一份历史的辉煌,也给后世留下了可资研究借鉴的极其宝贵的经验财富。再现这段历史,对我们今天有着特别的意义。该剧塑造的人物,从刘邦、吕后到妇孺皆知的“汉初三杰”,从汉文帝刘恒到贾谊、晁错,可以说,在中国历史人物的画卷里一个个光彩照人,他们非凡的谋略和参与创造历史的大智大勇,不仅影响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历史的发展走向,也一代又一代地影响着普通老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当这些历史上的人物一个个栩栩如生地走上荧屏和舞台的时候,观众透过他们的形象,在对历史的思考中会获得诸多的人生启示和深刻的思想教益。
一部优秀的文艺作品,排在第一位的是塑造人物。如果说《大风歌》以生动完善的艺术形式开创了今天历史题材剧创作的新生面的话,那首先是得益于作品塑造了一批触手可及、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作为我国历史上一段堪称辉煌盛世的时期,西汉初期50年可以说人才济济,英雄豪杰风云际会。单说这50年历史,可以进入影视作品的历史人物比比皆是,况且每个人的政治军事生涯都可以单独创作一部宏篇巨制,比如像韩信、贾谊、晁错等。但在《大风歌》中,作者紧紧围绕“文景之治”做文章,浓墨重彩地塑造了汉文帝刘恒这个主要人物。汉文帝既是西汉历史上“文景之治”的主角,也是中国历史上有作为的开明君主之一。他以6岁的弱冠之年被封为边远之地的代王,自幼受笃信黄老学说的薄姬谨慎、谦恭、退让等处世哲学的耳濡目染,从小生性敦厚善良,在17年的代王生涯中,他顺民意、应天理、勤政治国、强固边疆。此时他所推行的轻徭薄赋、振兴农业、发展人口、予民生息的治国之策,为他后来继位治理大汉王朝积累了十分宝贵的经验。
《大风歌》以较多的笔墨写了刘恒独立支撑大汉王朝的岁月。他虽46岁英年早逝,但由他所创立的治国安邦大策,却创造了西汉王朝的鼎盛时代,以至对后世许多代都发生着十分深远的影响。比如,他举荐贤才,不任人唯亲;他敢于直面官僚集团的行为。他削减特权,大煞奢靡风的举措,在当时全社会都深得民心。他体恤民情,颁“赐老法”的政策,他为繁荣商业、促进贸易所颁布的边关新规,他为彰显人权,给犯法者以改过自新机会的法令,以及他实行的屯垦戍边、以守为主的治国之策,都对西汉王朝的政权稳固及国家经济文化的迅速繁荣产生了关键作用和重大影响。西汉建立之初,屡经战乱的西汉王朝全国总人口才一千万人,然而,仅仅过了50年,由于政府给了人民休养生息的机会,全国总人口迅速发展到三千万人。在《大风歌》中,虽然故事庞杂线索繁多,人物命运交织复杂,但作品始终紧紧围绕能代表汉文帝人生辉煌的几个主要事件做文章,因而整部作品环环相扣、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扣人心弦,所有故事都围绕着汉文帝刘恒开创盛世年代躬行节俭、励精图治的人生壮举谋篇布局。
任何一部优秀的文艺作品,都不应忽略或无视作品对现实的观照意义,否则,作品便会因缺乏今天观众的共鸣效应而失去收视群体。《大风歌》诸多能引起人们心灵震撼的情节,恰恰在于作者在创作中把握了这样一条创作规律,那就是虽写古代却观照当代,在对历史的思考中更多的是对现实的启示。当汉文帝执政之初,为巩固大汉天下,他一面倚重实力雄厚的军功老臣,一面抚慰同姓诸王。但为了表示在法律法规上的一视同仁,他不得不牺牲待他如父的舅舅薄昭。为了发展农业,他以帝王之尊率先躬耕籍田。当河南闹蝗灾时,他当众褒奖治蝗功臣灵石县令陈显。也正是这位陈显,在几年后的又一次大旱中将仅有的粮食留给妇孺老幼,然后率领青壮农民去外打工讨饭。此时,也是在灵石,对封赏不满的汉文帝刘恒的舅舅薄昭却趁大旱之年盘剥灾民,在家乡大兴土木,县令陈显愤而举报薄昭。薄昭恼羞成怒,杀害了陈显。作为一代帝王,汉文帝刘恒接举报后,一面大力表彰陈显的赈灾举措,一面含泪诛杀了舅舅薄昭。这样的一些情节故事,对烘托人物性格起到了特别的作用,即使在今天也不乏警示意义。同样,作品在表现汉文帝刘恒的用人策略上,也有许多让人过目不忘的情节。他起用贾谊、晁错一批贤才,展开与腐败奢靡之风的坚决斗争。他坚决反对任用贵族出身的庸官庸才,对于无才之人,哪怕贵如皇亲国戚也坚决不予使用和提拔。尽管困难重重,汉文帝依然坚定不移地推行一系列的治国新策,凭着他的足智多谋和果断决策,最终把西汉王朝推向一个鼎盛和辉煌的时代。
写历史,首先作者要有一个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和立场。运用艺术手段展现的历史虽然不能完全等同于写史,但它作为受众广泛的形式,却承担着再现中华文明史的光荣使命。一个剧作家必须抱着对历史负责、对后人负责的正确态度。《大风歌》为当下历史题材剧的创作提供了诸多非常有益的启示和思考,这正是这部作品的重要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