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不是伊春,更不是宜昌,这都是容易让人弄混的城市。宜春在江西,伊春在东北,宜昌则在湖北,可是宜春市委副书记任桃英女士说起这一点来却百感交集。宜春有座明月山,还有天沐温泉,有一年她邀来一批作家采风,其中有位名家兴冲冲写成一篇妙文,发表在中国一家大报上,山是明月山,不假,水是温泉水,也对,只是宜春变成了宜昌,地理坐标从江西跃到湖北,任桃英看了很运气,这个“运气”是指生闷气,可不是好运的运,一气之下就把宜春宣传成“一座叫春的城市”,这一下名声大震,估计以后再也变不成“宜昌”或“伊春”了。
一座叫“春”的城市在中国并不少,譬如寿春,还有长春,为什么独独宜春这么出名?我想可能是沾了网络的光,“叫春”本来很乡土很暧昧,又特指猫科动物的某种本能发泄,一旦巧妙地加入广告暗示,把“叫”与“春”分解开来,宜春想不出名都不成。
其实宜春在“叫春的城市”之外,还有十几个特正经的称谓,如中国宜居城市、国家卫生城市、国家园林城市及中国最佳休闲养生城市等,“城在青山绿水中,人在鸟语花香里”,是恰如其分的。说起来宜春很早就进入过韩愈和朱熹的诗句,韩愈的是“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朱熹夫子则以“我行宜春野,四顾多奇山”为赞,可见宜春不凡。
来到宜春之前先到南昌,见到刚出任江西省副省长的朱虹,我中央党校的同学,他恰好分管旅游,知道我要去宜春,脱口说出“月亮姐姐”,再一问,才知是宜春市委副书记任桃英的绰号,她以打造明月山风景区著名,又将“月亮文化”反复渲染,以至于宜春变成了“月亮之都”、“月亮之城”,于是任桃英便成了“月亮姐姐”,或者叫“月亮大使”也成。
抵达宜春已是深夜,径直入驻明月山天沐温泉度假区的明月阁,那一夜小雨飘洒,含硒的泉水清澈热烈,却无月。浴后得小诗二首:其一为“此地宜春又宜冬,四时常驻为仙翁。奇山难入中原界,移入边区方逞雄”;其二为“月光如水足堪沐,万古常温春色怡。浴罢穿衣揽山景,方知此地四时宜”。因为是露天浴池,从阳台上可望明月山景,只见绿树红花,小溪如线,加上清亮的鸟鸣,让人一洗旅途劳顿,诗意便袭来了。
第二天一早,明月堂早饭毕,在天沐“思静台”会议室开见面会,任桃英露面,从头说宜春,从古名袁州和《天工开物》作者宋应星说起,又说到禅宗一枝分五叶,有三叶祖庭在宜春,继而话题一转到月亮文化,从她口中才知明月山之来历:一是因人而名,宋孝宗的皇后夏明月是此地人,她最大的功绩是为岳飞平反;二是因传说而名,传此地为嫦娥吞丹奔月之处,因思念家乡而热泪为泉故常年不歇;三是因物得名,此山含锂,有一巨石圆若明月,夜里发出萤光,这一条是载入方志的,屡有记载。
登明月山是在一个上午,先看到山门外一座雕像的背影,走过去才知是夏明月,虽是村姑模样,却也仪态万方,她伸臂拥抱明月山,把背影留给刚进山的人猜测,这无疑是个好创意。进山不久,路旁竹笋一一现身,有的索性顶起路面上的石板,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竹笋粗且壮硕,大多粗如海碗,任桃英是山里妹子出身,告诉我笋有多粗竹有多粗,又说这竹笋是严禁采伐的,春伐一笋,秋少一竹,黄笋味虽美,产量却控制。
竹子形成一片绿色的海,但这竹海只肯绿在海拔800米以下,过了这个高度,便是乔木、灌木的领地。于是从明月山的缆车望下去,我看到了大片的杜鹃树,粉色居多,红色也有,此地叫映山红,春天里美不胜收的一种花,在江西山区,放肆地开着、发泄着对春天的渴望和赞美。据说井冈山正举办国际杜鹃节,明月山的杜鹃们没有腿,走不到井冈山,但她们明灿的笑容给予我的震撼,还有审美的愉悦,不是过节,胜似过节。
明月山的极高处,是青云栈道,走过一座透明的玻璃钢桥,便是好几公里长的环山栈道了,有恐高症的人是绝对不敢上桥的,栈道的脚下有鹰飞,天上有云走,耳畔隐隐有山风掠过,远处的山峦在艳阳下显得分外的苍翠,眼前的迎客松却倚定峭壁,把卓绝的风姿展示给你。明月山的迎客松非常多,三五步一株,可能这里的水土适合迎客松生存吧!山与松相亲相爱,融为一体,使青云栈道成为令人惊叹的一道风景。
在下山的途中,任桃英朝拜月坛指着,她又让我顺着拜月坛的对面山上望去,那峭壁上果然有一面镜子般的圆石,她说这就是传说中夜里会发出萤光的月亮石。只是我们一行人行色匆匆,不可能在某个无月的漆黑夜里登山观赏这会发光的月亮石,用想象填补空白,也不失为一种旅游方式。
告别宜春归来,信手翻阅今年一月号的《奥秘》,在“自然之谜”专栏中,看到一篇题为《摧毁月球对人类更有利?》的文章,文中谈到俄罗斯5名科学家认为月球是地球上发生的许多自然灾害的祸源,于是建议俄政府动用核武器将月球摧毁!该文核心观点颇有趣:其一是认为月球是“地球甩不掉的寄生虫”;其二认定“自然灾害是月球惹的祸”;其三则认为以俄罗斯的实力,只需在“联盟”型火箭上装上6000万吨级的核弹头,把它们发向月球即可。
这5位科学家的领袖是弗拉迪米尔·克鲁因斯基,著名的天体物理学家,他认为摧毁月球后“人类就消灭了饥饿,消灭了地球上许多灾难与痛苦”。因为月球引力消失后,季节变化也将从地球上消失,沙漠变绿洲,农作物茁壮成长,人们再也不会忍饥挨饿……
看到这篇报道,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月山公园和宜春的“月亮文化”。尽管这只是科普杂志的一篇报道,真实与否值得商榷,但月亮的存在,在诗人与天体物理学家眼里的确不是同一回事。至于月亮该不该炸或者该由谁来炸,联合国还要不要介入这件举世瞩目的事,是另一个话题。
人类毕竟只有一个地球,也只有一个月亮。
明月几时有?照我看应该时常有,月月有,想炸月的科学家,该住疯人院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