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专题

用文学记录经济风云

近年来,作家吴建斌(笔名剑冰)先后以香港中资企业和广东民企为蓝本,创作出版了《海之子》《海之龙》《海之魂》《老板迷离》等长篇小说,引起了文学界关注。有关专家认为,剑冰既是一位小说家,也是一位企业家。他亲历了三次金融危机,并直接参与了后两次企业危机处理。他的4部长篇小说从一个历经商海风波的成功企业家的视角反映了香港在回归祖国的前10年和后15年的历史变迁。他的创作破解了一道文学难题,即面对专业性很强的题材如何把握,如何转换成文学话题。他的小说具有生活的真实性,并以此赢得了读者。

何建明:

李长春同志近日在中国文联、中国作协新一届全委会上的讲话中强调文艺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时,特别讲到“要发挥文学对各种文艺作品的基础性、支撑性作用”。这句话点到了文学对众多艺术和文化建设所起的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这也从另一个高度让我们从事文学工作的同志认识到,我们所创作的作品必须具有高尚的精神价值追求、必须具有与时俱进的创新思想和创新形式,必须具有符合时代和人民需求的高品质与原创性,这样才能使文学更加发挥应有的作用并保持永久旺盛的生命力。看了剑冰的4部小说,就觉得他是用心在写自己熟悉的生活,作品中有他的理想、追求、信念和担当。研讨剑冰这4部作品非常有意义,一方面对他是一种总结、一种重新梳理,同时对文学界也是一个梳理,文学界要进行高度的反思。我们对圈外人的作品如何看待、如何理解,专业作家如何向他们学习,值得我们思考。文学不仅仅是几个人或一群人的事,在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中,文学创作应该是所有中国人的一个值得从事的职业。

梁晓声:

当年为剑冰的《海之龙》《海之魂》作评作序时,我的总印象有以下三点:第一,非常庄重,也可以说是非常洁净。剑冰的书写的是财务、管理,老板为公司的生死沉浮在绞尽脑汁做事,我觉得这种非常庄重的风格给我很深刻的认识。第二,这里不但写了人物,同时还切实地写了一个公司,并让公司也化为人物。一个公司从创立那天开始就有生命、有历史、有中老年,所有管理的人都为这个公司的发展尽心尽力。第三,小说中的人物,他们的职业虽然是财会管理者、行政管理者,但是他们应该有另外的色彩,要从公司的框架中脱离出去,到社会的大环境里,增加七情六欲,同时,还应该和人性有一定的结合。

雷抒雁:

看完剑冰的小说《老板迷离》比较吃惊。一方面他的叙事非常平稳、清晰,而且非常平滑、稳定。剑冰对小说写作的熟练程度,他在结构方式上的成功,使得他的小说叙事很容易推进,读起来很爽快;第二方面,这是一本启示录,但写来并不刻意,作者也明白自己是在写小说。他写的人物从一开始就给整个家族和企业的发展埋下了种种矛盾的伏笔。他对生活的理解比我们深刻,对生活的透视洞若观火,不进入这个行当,不下海,不进入生意圈子,很难把这些事情描述清楚。人为什么要读小说,小说是反映世事的。小说要热闹,就要写人情世故。由此看,剑冰并不拘于他的行业,写的始终是人情世故,这一点我觉得非常好。

文羽:

剑冰的小说创作为文学界提供了新的认识领域,拓展了文学题材。他的小说有几个特点:一,抓住了企业在经济全球化环境下那种不断拓展、不断进取的状态;二,他的书没有迎合低级趣味的需要,没有为了市场利益表现低俗;三,给人振奋向上的力量。如果说有什么不足的话,就是虽然感觉剑冰是现实主义者,但是作品有报告文学的痕迹。小说应该不是这样。小说要从很小的角度切入,去触碰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范咏戈:

剑冰的小说具有无可置疑的生活真实,并以此征服读者。它的故事背景真实,主要事件和矛盾真实,人物情感真实。剑冰不是职业作家,但是他了解这个时代和弄潮儿们真实的心态。其次,剑冰的作品破解了一道文学难题,即面对专业性很强的题材如何把握,如何转换成文学话题。小说紧紧抓住人物和故事,在他所构制的商战和都市白领生活场景中写出了一代地产商人,表现了地产时代社会的某些本质特征;第三,小说毕竟是叙事的艺术,要十分讲究结构方式、故事进展、人物心理发展的逻辑,以及语言风格等等。从这些方面看,《海之龙》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梁衡:

读了《海之龙》这本书我有两个感觉,一是“新”,小说写了新时代的新矛盾,比如传统与现实、正与邪之间的矛盾,这是围绕房地产企业,写企业之间的矛盾;第二,写了很多“新的人物”。首先是唐卓坚,这个老总的坚强和他的理念、团结精神、智慧等等。还有新的女性,如黄娅如。不足的是,我困惑作品的体裁是报告文学还是小说。书的开本、封面,人物的名字,以及开拓、创新等字眼,都给人报告文学的感觉。我的理解,小说一定是写人的,但这部小说的角度没有明确地从人物切入,而是从事件切入。

雷达:

《海之子》是一本好小说。小说里有一些专业作家很少有的实实在在的人生经验和人生智慧,还有一些专业知识,可见作者对香港企业内在的东西有很深的了解,这些是特别值得看重的。我觉得作品中饱含人生体验,是能够带给一线奋斗者很大激励的一本书。小说写了一个人的成长史和奋斗史,对年轻人有很大帮助;第二,这本书有一种生活本身的魅力。内容比较单纯,混乱复杂的社会状况不多。而且很有特点,它从财经的视角切入来写人生,这一点很不容易。在笔法方面,这本书是朴实无华之书、坦诚之书。书中有青春的理想和向上的东西,这些都是很难得的。

何镇邦:

读《海之龙》我的第一感想是,作为业余作者剑冰,他的创作热情一定胜过专业人士;第二,描写是真实可信的,并且给读者开辟了很大的空间,反映了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一个大企业在经营中从决策到实施过程的艰难,同时又给我们带来信心,展示了我国过去10年经济的高速发展,让我们对国家未来的经济发展充满信心。所以这也是一部励志的书;另外,这部书让我感兴趣的是,塑造了唐卓坚这样一位青年企业家,这个形象是成功的,因为他是一个求实、低调、理性而有责任感的人。这个人物的成功就是《海之龙》的成功。这部书另一个成功点是黄娅如形象的塑造;第三是写得洗练、流畅、直接、干净利索,而且叙事能力比较强,避免了低俗。不足之处是细节描写方面有所欠缺。

曾镇南:

读《老板迷离》,首先是更加了解中国当代的生活。剑冰作为商务活动、经济活动的身体力行者,他确实有生活基础,有真材实料;第二,这个小说不但写了主人公们发财之路的坎坷,而且写出了他们在精神上失落、蜕变,甚至逃遁的过程,还写出了主人公精神上的迷失和文化上的迷失,具有警示作用;第三,作者语言朴实,善于叙事、善于布局,会讲故事。他写的题材本身就具有很大的戏剧性,风波变化很大。小说要写人情事理,但这部小说中的很多故事、很多事情没有把情理写出来。

何西来:

剑冰的《海之子》第一点难得之处就是有生活,让人感到现代商家的生活之风扑面而来。很多体验非亲历者不能获得。第二点,作者是一位有心之人,他是生活中的一个自觉的思想者,他有总结,而这些总结对读者来说是很难得的人生经验。人物李达、陈实塑造得很成功。我的着眼点是从生活的角度、专业的角度、认知的角度、思考的角度等等来对这部小说进行评价,我觉得应当给予充分的肯定。当然,搞创作只靠生活不行,还需要进一步提升,需要在艺术上、技巧上、写作深度上有较大的提升。

白描:

剑冰是一个奇迹。奇迹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陕西像剑冰这种集企业家与作家于一身的人很少。第二,陕西作家写的东西常常还是以黄土地为背景,是一种黄土地文化,但是我们今天是面对大海,一个陕西作家兼企业家在南方创业,他的观念已经转变成海洋文化,追求的价值更高了;我觉得剑冰在《海之龙》这部作品中的构思是比较宏大的,他写房地产商,写人物的命运和故事,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大时代在一个风云际会的行业领域里、在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物身上的投射,这是他作品非常可贵的一面,说明作者对人物的把握比较准。作品稍微遗憾的是矛盾冲突的设计主要在经营方面,若能在道德方面多些考量,人会立起来。

阎纲:

剑冰的“海”的三部曲围绕“海”文化展开,语言流畅、境界开阔、目光四射,敢揭商战内幕,敢于创新和冒险,信息量大,文情并茂,看得出作者是一个视文学为神物的作家,绝非一般商人附庸风雅、出风头。剑冰的写作才能是显而易见的,他总是在经济大潮中历练人物,总是通过心灵的辩证法披露内心,总是在一浪高过一浪中推进势态的转折和发展,总是在心潮起伏中摄取艺术细节,这一切需要多少生活富矿和艺术资源啊!《海之魂》是一部悲情赞歌,香港人恩迪、陈太的塑造很成功。

崔道怡:

剑冰既是商海精英,又是文坛才俊,既是获奖的摄影家,又是成功的小说家。他的“海”系列三部曲,可谓率先反映香港中资企业“一企两制”新奇情景的长篇。其中的《海之魂》,第一次描述了香港回归前后国企闯荡国际市场的艰辛历程,是一部生活内容独特、人物形象鲜明、思想分量厚重的出色篇章。

1991年初冬,经历13年打拼的国海公司,召开高层会议,在总经理主持下,做出两项重大决策。其一,公司上市;其二,启用港人。而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一家国企上市,也没有让港人担当攸关企业前程重任的先例。小说以这两件“敢为天下先”的举措为主线,交织了国企领导者汪浩和香港企业家邓恩迪的所作所为,以及引人关注的性格图画与命运轨迹。

作品开篇突出表现汪浩“要做就做第一个”的进取精神。“做第一个”谈何容易,得有魄力,还要有机遇。汪浩面对的是重重困境:内地主管老领导迟疑不决;身边副手老干部横加阻挠;分管大宗材料采购的副总自身不保。另一位原准备提升为副总的香港人被挖墙脚。人家给他300万,而国海公司的工资只有6万。“天地之别,这就是一国两制的具体体现。”

在这种局势中,汪浩如果知难而退,国海将沦为一潭死水。而他遵照邓小平理论,坚韧不拔,自强不息,以其宽广胸怀赢得员工信任,取得同伴谅解,借助香港本土人士以心相许,同舟共济,促使国海成功上市。正如汪浩所言:“香江涛不绝,运筹我心中,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之所以急于上市,正是以实际行动体现“发展就是硬道理”。

国海公司成功上市之际,香港回到祖国怀抱。然而,喜庆过后考验突来,亚洲市场陷入金融危机,国海瞬间跌落低谷。在这困难时刻,内地的新领导韩书记既不懂业务,又不识时务,反倒让国海垫付母公司的巨大债务,导致汪浩被免职。锐意创新却遭惩罚,《海之魂》以汪浩的经历为主题,谱写出一曲悲情赞歌,抒发了港岛风云中的人间正气。

作品另一正气人物是香港人恩迪。他被汪浩推上金融之海的风口浪尖,在纸醉金迷的环境中,他经受住了考验,其爱国爱港、敬业守德的品格令人感动。

如果说任用恩迪折射了汪浩的知人善任,两个正面人物相辅相成,那么作品又一正面人物陈太,则为作品格外增光添彩。这位勤杂工只是个小角色,但经她上下沟通、左右周旋,实际成为了展示公司人际关系不可或缺的重要平台。陈太善良热情,勤奋细心,描写她的诸多细节丰富了生活的质感和气息,增进了情节的曲折和奥秘,自有其动人魅力。

如果说写陈太去世是为给大好人画上圆满的句号,以赞扬人间的关爱,那么写恩迪最后因车祸突然去世,则缺乏必然的因果关系。为了替汪浩辩白,恩迪和众人联名向中央上书,这情节显示了香港人与内地人已经心连着心。为此,恩迪“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一生最伟大的好事”,这就已是圆满结局,何必再用偶然的事故来收束。

从结尾看,作家本想取得惊人效果,却流露了偏离实际的编造痕迹。其实,这部长篇题材本身只要朴实又巧妙地表述,就足以感人肺腑。当然,从总体看剑冰已经基本上做到了。这位陕西港商,本职业务出类拔萃,文学创作别开生面。他以刻画正面形象、弘扬人间正气为主旋律,其创作业绩与志向值得赞赏。

白烨:

剑冰的作品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点,首先《海之魂》其实写的是一个中资机构在市场经济的汪洋大海里的一次改制、变革,是一个历史事件。第二,《海之魂》的亮点是人物,是人物群像非常到位,差异性也较大。整个作品写了一批有理想、有追求、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创业者。我们现在强调文学中的正面价值,文学中的核心因素,而剑冰的这个作品就正是我们平常所强调的、所要突出的、所期待的。陈太这个人物写得太多,几乎无所不在,感觉有失分寸,把她再收敛一下会更好。

李炳银:

剑冰的作品最突出的特点是从生活中来,写的都是他熟悉、了解的生活,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所以我读《老板迷离》就觉得很质朴。写出了现在商界很多人在经济社会、商业环境下的迷离状态,盲目地经营、盲目地借款、盲目地贷款……从这个角度来说,《老板迷离》达到了很深刻的程度,也为读者增加了不少商业知识。不足有两点。一是两位主人公在商场里竞争,那种误解过于直接和短视,若从精神层面提高会更好。

邓友梅:

剑冰的小说很好。当你在文学上有饥饿感的时候真正看一眼剑冰的小说,会使你认识这个社会、认识这个世界。他的作品正是目前文学大餐里大家最想吃的。那么,是不是最想吃的味道样样都做到家了呢?不见得。在你饿的时候会觉得它挺解馋、解饿,但是对厨师来说,要做得更加精美还要讲究火候、配料、佐料。

张陵:

长篇小说《海之子》讲述的是一个内地干部下海到香港中资公司工作的故事。主人公从一个单纯的青年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企业管理者,中间经历了许许多多风雨,特别是经历了金钱美女以及香港复杂生活的诱惑,对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体验,从而更为积极地创造着自己美好的生活。从这个角度看,小说的主题非常单纯。现在作家总希望小说有更多的生活,希望表达更多的内涵,用意当然是好的,但弄不好却容易把主题搞得很杂乱。好像要说很多事,其实什么都没有讲请楚。倒不如像《海之子》那样,单单纯纯,明明白白的。对一个小说创作时间不算太长的作家来说,明确小说的主题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当然,小说主题要单纯,但小说内涵要丰富。二者的关系处理好,才会使小说更快进步。可以说,作品人物性格也是很单纯的。主人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并没有使自己变得世故老到油滑,好像看透人生一样。他身上那种生活的热情没有变,他的理想本质上也没有变,只是更为成熟了一些。现在小说中,这样单纯的人物并不多,看多了那些世俗的人物,再看小说主人公李达,确实有清新之感。小说的叙事也很单纯朴素。作家生活底子很厚,但讲述的故事却很单纯,没有过多复杂离奇的情节,人物关系处理得也是有条有理的。看得出,作家是个老实人厚道人,写出来的小说也老实厚道。这话一半是肯定,一半是遗憾。一个作家心地善良厚道是好的品质,但一个小说家进入小说叙事时还应该要“油”一些,扮演的角色应该多一些。这样,便于更丰富地理解生活,也更丰富地理解主人公以及其他类型的社会人物,因为社会生活总是形形色色的,将其正确地表现出来是作家的责任,也是作家的艺术要求。这部小说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东西,包括情感关系、两性关系,都写得非常干净。提到小说不足的地方:一是故事单薄了一点。二是人物的性格立起来以后,细节还不够丰富。当然,我们注意到这部小说其实还有一些姐妹篇。我个人不赞成把生活积累一次用光,但也不要给材料运用留出“后手”。小说故事比较单薄的原因是作者把材料省着用了。

2011-12-28 1 1 文艺报 content32961.html 1 用文学记录经济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