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理论与争鸣

务必向原创倾斜

□朱辉军

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一个重要着力点,是要大幅度地提升我国的原创力。

许多有识之士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一问题的紧迫性和重要性。早在2005年国家科技奖励大会上,一些科学家就提出:“着力提升科技原创力”; 历史学家许倬云2011年6月也针对我国的教育状况提出:“寻求有原创力的教育”;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血液病研究所所长黄晓军2011年3月也不约而同地提到:“医学人才要重原创力。”……可见,原创是时代的呼唤,是知识界的共识。

文艺是最需要原创的,也是人类的创造性得以充分发挥和施展的重要领域。可当今中国文艺界的状况到底如何呢?

在不久前举行的“2011中国版权年会”上,新闻出版总署署长、国家版权局局长柳斌杰表示:目前国内很多文化艺术作品创造力不够,90%的作品是属于模仿和复制的。电影、电视、小说等领域,作品重复和复制的最多。这应当是相当权威的评估了,尽管那比率不一定准确,但原创性不足却是不争的事实。当然,柳斌杰也表示:今后国家将通过设立文化创意扶持体制和基金,来提高文艺作品的创新能力。

既然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峻,那就从现在做起吧。当代中国文艺的原创性不足,是中国文艺家不够聪明吗?是他们不够勤奋吗?还是另有原因?

当代中国文艺家固然也难辞其咎,比如心浮气躁,比如生活积累不足,比如想象力贫乏,比如思想高度不够,等等。但我以为,文化环境和氛围也是一个重要缘由。有舆论认为:国内的版权保护意识和保护力度严重滞后,客观上也压制了创新,怂恿了克隆、复制和抄袭。搞原创的竞争不过搞盗版的,结果就使原创的也去盗版了。这的确是令我们痛心疾首的现实。同时,社会各界普遍对原创性的重视和关注不够,也是一个十分突出的问题。原创应当是文艺活动链的源头,应当是“原创——演绎、改编——评奖、评论——管理”这样一条有序的活动链。而目前,原创是最得不到重视的,演出啊,评奖啊等等,反而受到高度的关注。影视界关于“编剧署名”的问题已经呼吁过多少遍了,可迄今依然得不到根本改观;音乐界的版权保护诚然取得了不少成效,但侵犯原创著作权的现象也屡有发生。这样的状况不能不让那些坚持原创的文艺家心寒却步。

文艺原创力的提升,务必要放到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占据文化制高点的高度上来认识。原创性的程度,实质上是一个民族创造力的体现,是国际综合实力竞争的一个重要砝码。原创性的作品,不仅深刻地改变着当今人们的心灵和感觉,而且往往能影响一代又一代后人,并能给其他民族和国家今天和往后的人们以滋养和启迪。

不愧于“文化强国”的国家,是将原创放在首位的。这使我想到斯大林在纳粹大兵压境之际在红场上的那段著名演讲。他当时怒斥纳粹德国侵略者道:“这一群丧尽天良、毫无人格、充满兽性的人,恬不知耻地号召消灭伟大的俄罗斯民族,消灭普列汉诺夫和列宁、别林斯基和车尔尼雪夫斯基、普希金和托尔斯泰、格林卡和柴可夫斯基、高尔基和契诃夫、谢切诺夫和巴甫洛夫、列宾和苏立柯夫、苏沃洛夫和库图佐夫的民族!……”在兵临城下之际,斯大林以俄罗斯的民族英烈们的英名来激励苏联将士和人民。这里有作家、音乐家、美术家、评论家等等,他们与普列汉诺夫和列宁、谢切诺夫和巴甫洛夫、苏沃洛夫和库图佐夫等革命家、科学家、军事家等相提并论,可见在斯大林以及能够为斯大林的激励所打动的苏联将士和人民的心中的地位之崇高!

也许有人认为,这是战争年代,已经属于历史。不是这样的,你们看今日欧洲各国,他们对待他们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常常也是引以为骄傲和自豪的;对他们的作品,对他们的遗物以及故居等,都格外地尊重。我们这里呢?一个梁思成林徽因的故居,不经任何部门批准,甚至都不通告一声,说拆就给拆了!利益的驱动远远压倒了精神的寄托!更遑论尊重原创了!

所以,务必要形成一种氛围,一种舆论,高度重视文艺的原创性。要从政策上、荣誉上、奖掖上,当然还有资助上,向原创作品倾斜,向具有原创力的文艺家倾斜,向支持和开发原创性的组织和团体倾斜。惟有如此,我国文艺的原创性程度才有可能得到大幅度的提高,从而在国际文化软实力竞争中居于不败之地。

科技界特别注重转载率、引用率。我看,在文艺界,也可以考虑讲求传播量和改编量。真正原创的作品,是富有生命活力的,是不受时代地域限制的,因此也常常成为传播量最广、改编量最高的作品。托尔斯泰的一部《安娜·卡列尼娜》就曾被改编过18次之多,而且许多是俄苏之外的国家改编的;鲁迅作品的传播量,不仅在他在世时已传播至日本、苏联、东欧以及东南亚一些国家,在他去世之后多年,更远播至非洲和美洲!因而,我觉得,对当代作家艺术家,可以其传播量和改编量作为一项重要的评估指标。

因为斯大林提到了别林斯基和车尔尼雪夫斯基,这又让我想到,文艺理论以及见地独到的文艺评论,也应视为“原创性”作品。别、车以及杜勃罗留波夫的理论和评论,其原创程度丝毫也不亚于高尔基和契诃夫。同样,康德、席勒、黑格尔的美学著作,其原创力也堪与歌德、托马斯曼、霍普特曼等的文艺作品相媲美。我国古代的刘勰、司空图、叶燮等的文艺理论著作,不仅指导过我国当时及之后的创作,而且也曾给它们影响所及的国家以启发。而当今,虽然众口一词地要加强文艺理论和评论,却拿不出哪怕一部有国际影响的文艺理论著作,推出哪怕一位有世界号召力的文艺理论评论家!可以说,当今我国的文艺理论评论比文艺创作更为落后,也就更亟待振兴。将其纳入原创性著作之中,给予支持、激励、扶持,或许不久的将来,也能诞生出我国自己的别、车、杜吧?

当原创性的作品和著作大批涌现之时,我国社会主义文艺新高潮的局面就可以当之无愧地宣告形成了。

2012-02-20 □朱辉军 1 1 文艺报 content33336.html 1 务必向原创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