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少数民族文艺

优秀翻译作品的译者素质

——从狄力木拉提·泰来提译作《地脂梦》谈起

□古丽莎·依布拉英(维吾尔族)

随着新疆少数民族文学汉译作品的增多,原作和译作的质量也备受关注。相比原作,译作通常还具有一些原作所不具备的独特价值。比如译作对原作的介绍、传播,往往还对第三国、第三民族,甚至更多的国家、民族发生作用,产生影响。

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经译者进入另一个译语读者的视野,是否还能保持原作的艺术魅力,是由译者的知识储备、生活阅历、价值观念、审美经验等决定的。所以,文学翻译要求译者具有作家的文学修养和表现力。从翻译家所需要的素质上讲,一位文学翻译者还需要兼具作家与学者的双重角色。

维吾尔族青年翻译家狄力木拉提·泰来提致力于将本民族优秀文学作品翻译成汉文。他不仅是翻译家,也是诗人,而且多年在汉语学校任教的经历使他也具备了学者的素质。从他翻译的维吾尔长篇小说《地脂梦》可以看出,创作一部合格的翻译作品,翻译家所需的基本素质。

首先,翻译家需要懂得从宏观上选择优秀的文学作品。维吾尔长篇小说《地脂梦》运用细腻的叙述手法,描写小说主人公赛里木老人,从南疆阿图什到北疆玛依布拉克(地名)40余载的坎坷人生。小说中,从十几岁到70岁,从天真、充满想象的少年走向暮年,主人公经历了生活与爱情的磨难,怀着对梦中玛依布拉克执著的爱与追求,与恶劣的环境、坎坷的命运进行抗争,演绎出传奇而生动的一生。小说人物群像的刻画生动鲜明,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如美丽、聪慧、柔中带刚的阿依克孜,豪爽大气的伊达叶提阿吉姆,热情仗义的艾希买提,重情重义的居曼,勤劳、贤惠的莱丽罕等等。作者阿尔斯兰·塔里甫是新疆哈密人,著有长篇小说《楼兰新传》《地脂梦》,中篇小说集《危险地三角》,短篇小说集《白日做梦》,作品曾获汗腾格里文学奖等奖项。

其次,译者还要有深入理解领悟原作思想价值和审美意蕴的能力。在文学翻译中,译者是一个身兼两重身份的人,“对于原作来说,他是个读者,是原作信息的接受者,但对于译作来说,他又是个放送者、输出者”。因此,在进行文学翻译中,译者首先要做一名合格的读者。文学接受的过程,首先是对于原文语言符号层的穿透、对意蕴的深入,这需要译者多次介入,在不断反复中求得螺旋式的理解深入,对作者原意、文本意义的解读,会呈现出无限性的态势。对原文的接受过程融注了译者的感觉、知觉、想象、联想、情感、理解领悟等多种心理因素。

理解领悟是译者对原文的接受中不可缺少的一种心理活动。文学审美接受的整个过程都贯穿着活跃的形象思维,其中更蕴涵着理性的判断、认识和体悟。在译者对原文的接受过程中,有了理解和领悟,整个接受过程才会由浅入深、由表及里,才能全面领会原文的思想价值、艺术特色和审美意蕴。译者在翻译这部作品时,完全把自己投入到翻译对象中,体会原作者的创作情绪,最终用自己娴熟的表达手段和文学性语言,使之艺术地呈现。

理解是建立在译者的文化积淀、艺术修养、认知能力等基础之上的,这也是说译者同时需要较高的文化素养。在小说《地脂梦》中,南北疆维吾尔族的生活特点、习俗,包括当地的地势地貌都一一呈现。其中,描写维吾尔人的麦西来甫的情景惟妙惟肖,让人如临其境,好像隐隐约约就能听见赛里木老人悠扬的木卡姆歌曲在耳边萦绕。这其中,对一些维尔维吾尔文的社会文化意义的理解,需要译者有较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同时,还需要敏锐的艺术判断力和感受力。只有这样,译者才能对原文语言由表层进入深层的理解,有了深入的理解,反过来又会激荡起丰富的想象,激发出更饱满的情感,在多种心理因素的“合力”作用下,实现文学审美再创造。

由此可见,文学翻译是一个完整过程,尤其是译者这一环节至关重要,译者的个性学养、审美情趣、意识形态、风格表现是翻译的焦点。

当然,译者在充分理解原作的基础上,一方面要尽可能准确地传达原文的各种信息,另一方面还要考虑译文读者的接受程序。因为译文读者的文化背景、生活阅历、价值观念、审美经验等决定着他从文本语言中体会原作者意图的多寡、深浅。所以,文学翻译要求译者具有作家的文学修养和表现力。在这方面,青年翻译家狄力木拉提·泰来提作为诗人的身份使他的译作表现出极强的文学性,诗歌创作为他的文学翻译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狄力木拉提于1997年翻译了维吾尔文诗集《生命的里程》。这是维吾尔族作家、诗人阿不都热铁木·乌铁库尔的诗集,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这本译作受到老一辈翻译家和读者的一致好评。此后,他先后翻译了《被沙漠埋没的古城》《越过天险的人们》《心山》《乌兹别克民歌》《岩石上的血迹》《瓜果情》《龟兹红日》和《哈密阔克甫》等长篇小说,还有一些中篇小说集、民歌、史料、学术论文、影视剧本等等。

除了上述几点译者的基本素质,对一部翻译作品来说,语言的准确传神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比如在《地脂梦》中,原作大量使用维吾尔俗语、谚语,语言非常生动活泼。只有对原作有了透彻的了解,译作才能忠实地传达原作。我们知道,翻译的本质就是“还原”,即使用与原文不同的语言完全而准确地恢复原作思想内容,同时,尽可能地恢复原作的语言条理与行文特色。翻译家在这里把自己置身于原作中,深深体会到小说浓郁的民族语言特色和民族情怀,对小说俗语的翻译达到了行文细密严谨,在其朴素的语言中不时有佳词妙语闪现,表现出译者的睿智和风趣。比如在小说中,原文“有钱戈壁滩也有肉汤”是句维尔吾俗语,一般译者会译成汉语俗语“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译者将这一俗语译成有新疆特色的俗语,清晰再现了原作中维吾尔人的人文情怀,同时也让汉语读者一目了然。这是译者在深刻理解原作、把握原作精神实质的基础上,把原作的内容和艺术魅力在译作中传达出来的。例如,维吾尔小说以长句居多,而在狄力木拉提的译文中,看不出任何翻译拼凑的现象,反而流露着汉文文学语言中的流畅、轻快、简洁。即使是复杂的长句,他也擅长以明快的二字、四字词组的排比句式,自然协调、次序井然地来安排。对于维汉句子中形式不同、但实质大致相同的固定句式,他不会硬把汉语中相对等的词粘贴上去,而是在完全吸收原作句子含义的基础上,在不失原作风貌的同时,使用汉文读者一目了然的文学语言来表达。如对文中一段复杂的生活场景的描述,维文是一段典型的长句,译文却是“……开始搭建毡房、挖灶架锅、烧水煮茶、烧锅做饭……”这一段翻译之后的再创作,成为符合汉语句式的一句既简练又生动的排比句式。

一部优秀的译作,要看译者是否重现或者接近了原文的风格,而更成熟的译者,还会呈现自己特有的译文风格,这与其知识水平、人生阅历等息息相关。狄力木拉提的译作是在尊重原作风格的同时,将自己的翻译风格创造性地、有机地融入原作中,让人们充分体会了译作的艺术感染力。文学翻译不可能存在完全意义上的对等、等效,它无时无刻不受到历史、文化、政治和译者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的影响和制约。所以,一部优秀的译作产生,并不简单。期待狄力木拉提今后的佳作不断。

2012-04-06 □古丽莎·依布拉英(维吾尔族) ——从狄力木拉提·泰来提译作《地脂梦》谈起 1 1 文艺报 content33499.html 1 优秀翻译作品的译者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