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文学评论

动人的传奇 沁心的诗意

——读黄庆云《苗山少年传奇》

□张锦贻

黄庆云是中国儿童文学史上一个响当当的名字。91岁高龄的她,理想仍然,灵性依旧,勤奋照样,继续用自己的创作实践证明儿童文学的价值和意义。刚读完她与女儿周蜜蜜合著的童话《会鸟语的妈妈》不久,我又读到了她的《苗山少年传奇》(湖北教育出版社),敬佩再度油然而生。

黄庆云的这部作品确是几十年的酝酿、构思所得。上世纪80年代,她担任广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时,曾深入到海南岛苗族聚居的山区,与苗山少年一起住竹屋,救小鹿; 一道翻山坡,进林场;一同建学校,听故事。她的创作就植根于对中华各民族人生命体验的丰厚积累,对长期居住于南部边疆山寨的苗族少年生存状态的深切理解,对历史发展中各民族人共同构筑中华文化的幽深洞察。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在创作中做到却很难。

由于自然条件等限制,少数民族地区似乎天然地与贫困、闭塞、苦难联系在一起。但作家的描述不局限于此。在全书精巧而精妙的布局中,作家不仅写到了苗族儿童盘娃、小龙的祖辈受日本鬼子杀戮,以致爷爷牺牲、姑姑丢失;盘爱苗的爸爸抗战前跟汉族木匠学手艺,日本鬼子侵占海南迫使他们师徒分离;罗铁牛的太爷爷被逼着套上铁犁头给地主耕田;以及黎族女孩阿海瑾的妈妈被头人指为“禁母”,穿过烈火逃生等往昔的悲惨故事,又自然而然地通过盘娃、小龙到吊罗山去、进原始森林、上新建小学、救海南坡鹿等一系列情节,写活了苗山上的苗族孩子:朴实的盘娃、调皮的小龙、胆大的罗铁牛、懂事的盘爱苗。作家把人人都能讲出来的时代变迁、民族平等、新一代少年儿童成长的故事讲得独特,讲得别致,讲得动人,讲得留在读者心坎儿上。在小说里,时代不只是背景,不只是投影和折射,而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苗山少年的生活中。这些苗家少年和他们的亲人、乡人,都是在新时代所带来的新希望中担着新责任,过着新日子。而作品里也收藏了作家生命中的一段宝贵时光。

近年间,随着民族地区的日益开放,汉族作家写少数民族儿童生活的作品多起来。黄庆云的不同在于,她因深爱各民族儿童而对他们生活的底子深有了悟,既以民族儿童的视角书写民族发展的现实,更注重从民族民间儿童文学中汲取悬疑、巧合等艺术手法。仔细阅读就会发现,几乎每一小节的末尾,作家都抛出一个读者急于要打开的疑团,几乎每一个人物的出现,都是与苗山少年的成长和命运关联着,几乎每一样动物的描述、每一种树木的阐释,都别开生面。这就使平平常常的现实抒写变得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更使苗山少年上山上学、牧牛牧鹿的普通日子洇进了奇谲奇诡的色彩,使他们求知求索、爱家爱国的美好心意洇透了奇妙奇幻的情思;于是,作品就更具感人肺腑的生活质感、引人入胜的知识内涵和耐人咀嚼的民族情味。而且,作家还不失时机地插入一些有情有理、有趣有味的民族童谣和童诗,又使苗山少年身上所体现的民族性格的发展、民族精神的焕发凝聚成一种诗情,凝集成一种诗意,凝结成一种诗性。从而形成作品整体的一种民族情调、一种地域情韵,一种儿童情愫,并由此呈现出苗山少年的美好心灵,散发出特定时代的生活气息。

显然,作家的创作是对现实主义文学传统的呼应。其间,新的历史观与民族民间美学趣味的融合,无疑联系着深广的民族文化背景,也显示了新的主流价值的重建。同时,还应看到,作家也深受中国古典小说叙事模式的影响,崇尚传奇性。比如,整部小说中,大故事套着小故事,山上故事串着山下故事,苗族故事牵着黎族故事,小孩故事连着老人故事。就像观众在剧院看一台大戏,一幕幕、一场场,中间有情景的迁动、道具的置换。但,变而不杂,繁而不乱,多而不厌,小说情节就在这样的戏剧张力中急速发展,直到结尾时盘娃、小龙认了姑姑,阖家团聚。在经过一个大循环之后,叙事归于圆满。在小说叙事上,少有静态的描摹,多通过人物的语言、行动,在事件的进行、发展中展示人物的多侧面。可以看到,小说在小孩、老人各自的经历遭遇之间,不断交错地推进叙事,并且不时地加入对山水自然情状的描绘和对热带森林气息的渲染,还巧妙地将民族的神话传说隐藏在当下的叙事中,透露出简单背后的无限丰富,透示出简炼蕴含的万般绚丽。这就使小说情节曲折而清晰明了,弯绕而直指人心。小说在书写老人追忆与小孩当下的时空变换中,时时穿插倒叙,从而使叙事更富于节奏变化,使小说的情节和人物更为出彩、更加出奇;既不断将叙事推向高潮,又留下了诸多可堪玩味、可供想象的空间。

2012-06-01 □张锦贻 ——读黄庆云《苗山少年传奇》 1 1 文艺报 content31050.html 1 动人的传奇 沁心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