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新作品

诗 缘

□吴欢章

我和贺敬之是因诗结缘的,不过这经过了一个由远而近的漫长历程。

我是很早就知道诗人贺敬之的。全国解放后,歌剧《白毛女》和歌曲《南泥湾》脍炙人口,唱遍中国,因而我就记住了它们的作者贺敬之的名字。后来得知他是在革命斗争中成长起来的诗人,年纪不大就到了延安,成为鲁迅艺术文学院文学系第三期最小的学员,被系主任何其芳誉为“我们17岁的马雅可夫斯基”。到上世纪五六十代,《回延安》《放声歌唱》《桂林山水歌》《雷锋之歌》等一系列诗歌力作,在全国引起轰动效应,受到广大读者特别是青年们的热烈欢迎,更令我对贺敬之景仰不已。记得1963年的春天,贺敬之和郭小川两位诗人应邀到复旦大学朗诵自己的诗歌,时间未到,登辉堂里已挤满千余名师生,郭小川朗诵《向困难进军》,贺敬之朗诵刚刚写就的《雷锋之歌》,磅礴的激情和火热的诗意激起听众内心巨大的共鸣,全场成为一片青春洋溢的海洋。这是我头一次远距离瞻仰贺敬之的诗人风采。

至于近距离接触,那是在几年以后的北京。我去人民日报社看望编辑朋友,一进门,朋友向我介绍文艺部的负责人,噢,原来就是贺敬之。他握着我的手说:“欢迎,欢迎,你就是吴构思?”我一愣,原来那时我在《人民日报》上连续发表了几篇谈艺术构思的文章,他就给我起了一个“吴构思”的绰号。第一次见面,贺敬之就给我留下亲切、随和又不乏幽默的印象。又过了几年,我写了一本《新时代歌手》的论著,研究了贺敬之、郭小川和闻捷三位诗人的诗歌艺术。书出版后,我寄赠了一本给贺敬之,不久,就收到他热情洋溢的回信。在信中,他除了赞同我的一些诗歌观点以外,还对我的写作表示衷心的感谢。这是我与贺敬之头一回文字之交,丰富了我对诗人的印象。

我和贺敬之真正熟悉起来,是在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成立以后。他是会长,我是常务理事,接触的机会便多了起来。由于以前的接触,这时我们已像老朋友一般了。每逢召开理事会和年会,他都会在夜间约我去谈谈心。有一年他和柯岩同志因事到上海住在衡山宾馆,特地打电话邀我去,他们夫妇同我畅谈了半天。我们每次谈心,话题大体不外两个:一个是历史。他非常珍惜革命的历史,十分钟爱革命文艺的历史传统。他总说自己是喝着延河水吃着老百姓的小米饭长大的,因此不论走到哪里,地位发生什么变化,心都应该常回延安,不能忘记宝塔山的雄姿,不能忘记窑洞的灯火,为人做事,写诗作文,要永远记着老百姓的养育之恩。另一个常谈的话题是诗歌。在当今纷繁复杂、众声喧哗的诗坛,他强调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模糊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诗如何表现时代精神、贴近和喊出人民的心声,也是他关注的重点。在诗歌艺术上,他主张立足本土,吸纳新知,勇于创新,百花齐放。每回促膝谈心,我都如沐春风,醍醐灌顶,被诗人那坚定的人生信念和对真善美的执著追求所感动。

从我和贺敬之长期的交往中,深感他重情重义,有人对他的哪怕一点点好意,他总是及时地给予热情的回应。当他八十寿辰之际,我写了一首《致贺敬之同志》的小诗发表在《华夏诗报》上,不料当天晚上他就特地从北京打来长途电话向我表达衷心的感谢。贺敬之总是用各种方式,表达他对友人的关心和对像我这样的后辈的提携和帮助。六卷本《贺敬之文集》出版后,他立即给我寄来。贺敬之还是个优秀的书法家,他把书写自己诗作的条幅赠予我,对我进行语重心长的教诲。前两年,复旦大学出版社为我出版《吴欢章学术文选》,我打电话恭请他为我的书名题签,他当即欣然允诺,并表示要认认真真地写,过不了几天,他那俊逸潇洒的墨宝就展现在我的眼前。我从贺敬之的诚挚友情中,常常感到人生的温暖和激砺。

贺敬之虽然累任重要职位,却不改诗人本色 ,总是以诚交友、平等待人,因而我们的交往能够推心置腹,灵犀相通。我们靠诗结缘,以文会友,其中没有功利的计较,更与铜臭无干,共同的精神追求让我们的友谊得以持久并不断增进。“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喜爱并向往人与人之间这种美好的精神境界。

2012-06-15 □吴欢章 1 1 文艺报 content31343.html 1 诗 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