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新作品·小说

三贵当村长

□刘椿山

三贵从来都没想过要当村长。三贵没有文化,当村长是需要文化的。可是换届选举的时候,村里人都投票选他当村长。

选举大会结束后,老村长要和三贵握手。三贵没敢把手伸出去。老村长的手很嫩,三贵的手干裂得跟松树皮似的,他怕把老村长的手握疼了。三贵冲老村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双手实在是伸不出来。老村长缩回了手,语气怪怪地说,三贵,先前你不是说过,要是你当村长的话,一定把公路修到每家每户,这下就看你的了。

三贵是那样说过,不过那是气话。那天下大雨,他去镇上给上大学的儿子汇款,当他走到一个叫手板岩的地方时,脚下一滑,重重地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幸亏下面有一大丛荆棘将他拦住了,才幸免于死,不过还是落下了终身残疾,一条腿给摔瘸了。在草药医生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一边呻呤,一边骂老村长无能,赌咒发誓地说,要是他当村长的话,一定要把公路修到村里来。不想这话后来传到了老村长耳朵里。

听了老村长的话,三贵豁出去了。他决心把公路修通,带领全村人民发家致富。但修公路得有钱才行,当三贵挨家挨户去商量如何集资修公路的时候,大伙儿都说没有钱,只有劳力。没钱修什么路?三贵又去找乡长,可是刚开口说钱,乡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资金是修不成路的,再大的雄心壮志也是徒劳,三贵无比沮丧地回到了村里。自从他当上村长以后,整天都在焦头烂额中度过,几乎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一条平整的公路从山外一直通到山里。

暑假,三贵的儿子从学校回来,吃饭的时候,三贵将他如何当选为村长,如何找钱修公路的事全部告诉了儿子。三贵的儿子决定帮三贵一把,并且很快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暑假期间三贵儿子整天拿着从同学那里借来的相机,山上山下的拍个不停。为了帮助三贵修路,三贵儿子提前回到了学校,走的时候他将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一部手机留给了三贵,说今后有事好联系。

三贵的儿子回学校后,将他拍的照片全部发到了网上,并把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和三贵想为乡亲修通公路的事写在了上面。照片贴上去不久,一个由富人组成的驴友团亲自去了三贵他们村考察,当得知这不是一个骗局之后,他们又发动网友为三贵他们村捐款集资。后来在这个驴友团的帮助下,三贵儿子为三贵筹集到了二十几万元的修路款。

有了钱,公路很快便开工了。就在公路修到一半的时候,乡长突然找到三贵,转弯抹角地说了半天,三贵才算明白,原来乡长的意思是,三贵没有文化,不适合当村长,所以希望三贵将村里的公章和修路的钱交出来,由乡政府代管。

听乡长这一说,三贵丢下手中的工具,一路小跑去家里将村里的公章拿来交给了乡长。乡长正要问修路的钱,三贵却抢先发话了,他说,乡长,公章可以交给你,但这修路的钱凭什么要交给乡政府代管?我不识字,但我懂理呀,乡长没想到三贵会这样问他,脸红筋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来,乡政府把三贵的村长职务给免了,理由是三贵这个村长不会说话,语言表达能力差。为这事,村里一些人要去找乡政府论理,可三贵“嘿嘿”一笑说,当村长有什么好嘛,修路才是硬道理。

2012-06-15 □刘椿山 1 1 文艺报 content31350.html 1 三贵当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