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跃辉《动物园》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动物园》（《十月》2012年第3期）写了一对青年男女：美编顾零洲和美术老师虞丽，他们有着许多共同的理念，并且彼此都认为对方是自己遇到过的“最知心的人”，看上去极其般配、琴瑟和谐。然而，在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却无疾而终。阻碍他们实现自己幸福生活的，不过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琐事：他们对待“动物”的态度；他们对“气味”的理解；以及他们对于“梦想”的耽念。他们一起逛动物园时，顾零洲为一头够不到食物的黑熊焦虑，虞丽却跟着一伙人戏耍铁笼子里的狮子。终于，他们之间的“冲突”在“关窗”还是“开窗”这个小事上升级，甚至演化为“一场漫长的战争”：顾零洲的住处紧邻动物园，他虽然也不喜欢窗外飘来的阵阵气味，但是宁可开窗，也不愿意“如一条被闷在密闭水箱里的鱼”；虞丽坚持关窗，除了不习惯气味之外，更多的则近乎一种偏执，因为，“他们活得越来越像动物，机警而且多疑”。最终，他们分道扬镳，重新成为所谓“陌生人”。甫跃辉以令人信服的细节、生动的笔触，写出了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不是千山万水，也许，仅仅是体现在关窗还是开窗这样的小事上。

马金莲《河边》

破冰的日子

马金莲的小说一向气息纯净，那种温暖、细致、平实的文字总能不动声色地令人心动。《河边》（《天涯》2012年第3期）以顺儿的视角展开故事：幼年丧父的顺儿喜欢“大个头男人”刀背，喜欢他碰上力气活“挽起袖子就干，像这个家里的男人一样，尽心尽力”；也喜欢他带来的那块“香胰子”，母亲用香胰子洗完脸，“添了一层神采”。然而刀背是有家室的人，这快乐是多么短暂、危险而脆弱，“11岁的少年，大人言语里的山高水长，他好歹能听懂一些了”，而后，顺儿又窥见了母亲用她“神圣美好”的肚皮为刀背暖冻红了的双脚的情景，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珍藏的一件贵重器物”被打成了一地碎片。母亲的秘密是“不能说的秘密”，顺儿莫名的“憎恨”似乎随着母亲那“带着柴烟味道，汗渍味儿，记忆里乳汁的香味儿”的呼唤得到了一点化解，然而，他的迷茫和伤感却无人关照，就连沉浸在喜悦里的母亲也没有察觉。“薄冰”其实并不能那么轻易地被打破，幸福也仿佛永远可望而不可即。小说的结尾充满了无声的哀痛：5年后的初春，顺儿沿着河水顺流而下，一去不返：“只要小河不歇步，他就不会歇下步子”。（刘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