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疑惑——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是一样的吗?有一段时间我想,如果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东西,世界就会乱套了吧。既然现在世界还好好地运转着,所以,大家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吧。
可是现实一次次地让我更加疑惑,因为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团糟乱,毫无秩序,人们从未停止过互相伤害。我当然没有蠢到问别人诸如“这只小狗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还要踢它,难道它在你眼里并不可爱吗”这种问题,但我已经开始深深地怀疑,人与人之间、人群与人群之间不停地摩擦、碰撞、责骂甚至戕害,也许背后本质的原因就是人们所看到的东西是不相同的。
看到《石原测试》这部动画短片之后,我终于有机会郑重地说出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眼里的世界真的是不一样的。
《石原测试》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由无数个不同颜色的小圆点组成了一幅幅图案,描绘了色觉异常者眼中的世界。“石原测试”是一种世界通用的色觉异常测试。经历过体检的人都看过一本彩色的小册子,每一页都用各种颜色的小圆点组成一个图案,说不出来正确答案的人就是色觉异常者。我的一个朋友就是色觉异常者,他认不出来本子上的图形;但是他声称自己可以辨认生活中的任何颜色,甚至包括红绿灯,并顺便对国内禁止色觉异常者获得驾照这一政策表示了强烈的愤慨。
《石原测试》的作者、以色列艺术家Yoav Brill也是一名色觉异常者,他在短片中说,自己分不清粉色和灰色的塑料盘,看不出红色和白色罂粟花的区别,无法准确找到自己的彩色衬衫。短片中的全部颜色就是作者眼中的颜色,因此短片色彩的纯度较低,呈现一种灰暗的视觉效果,让人感觉平和而安全。
而他本人却从未觉得安全,因为真理掌握在多数人手里。在整齐划一的强势话语权之下,他被人好奇地询问、围观,还因为穿错衣服被人排斥。他受够了,把所有不是米色和灰色的衣服扔出衣柜,匿入人群。他从一个特别的人变成了一个隐形的人。短片用一个灰色圆点躲进一群灰色圆点完美地表现出了这个情节。
我说的不一样,不仅仅是视觉方面。当一个灰色小点,面对着不同灰度的蓝点组成的海浪时,海浪气势汹汹地拍打着沙滩,瞬间将它淹没。我想我能理解他的孤独。他的那个与众不同的世界赐予了他一颗敏感忧郁的心灵,雕刻了他今天的样子。
“也许我们眼中的红色不尽相同,可是谁又能说我眼中的红色就少呢?”他开始接受自己并为自己的独特感到自豪,缘于在海边遇到的一个男人。“这个时候大海真的会变成红色啊”,那个男人说。与众不同的人往往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善于发现与自己相同的人。“我只需要用心去看”。“什么大海?”我喃喃自语。我想,我的世界变透明了。”能找到与自己相同的人,世界是什么样子,已经无所谓了。
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他才看到了理解和宽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