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在鲁院第一次见娜彧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之前在左岸网站上看过她的一张小照。那表情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小女子,脸如猫,其神情也颇多像猫,后来熟悉了,才知道这印象倒也猜对了一半。她确实喜欢猫,本人生活习性也和猫颇多类似,慵懒、贪睡。每次见她总有一种刚刚睡醒的感觉——早晨很少在地下一层的餐厅见她吃饭,好像她从不早起。
再后来熟了,才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小女人”,她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她性格直率,语速快,好像不经脑子张口就来,有时给人咄咄逼人之感。这难免得罪于人,她自己还不知道。
第一次社会实践去洛阳,娜彧和朱山坡坐在我身后,一个说南京普通话,一个说广西普通话。朱山坡说:“商女不知芒果恨啊!”大家笑了。娜彧说:“张爽是怎么找到那么漂亮的媳妇的!他长得也不好看。”我睚眦必报,正好车上有人说红楼人物,我就说,娜彧长得像宝钗,长了张“银盆大脸”。她很生气,把一张脸直直地对了别人问:“你们说我脸大吗,嗯?”
还有一次,娜彧请吃饭,张口就说:“我们班男生怎么就没看着帅一点的?眼都没地儿搁。”我说:“你们女生也不咋地,不过瞅着瞅着就习惯了。”后来在云台山社会实践,我、川妮、侯波等同学和娜彧一桌,饭间娜彧旧话重提,同样饱受娜彧言语暴力的侯波终于找到了机会,慢慢地说:“就连娜彧这样的,我们也瞅着瞅着都习惯了。”娜彧不恼反笑,再加上川妮巧舌如簧,那天中午那个餐厅里只听到娜彧的笑声。后来“瞅着瞅着就习惯了”就成了“鲁十七”用以互相调侃的流行语之一。
另一回,不知道谁起了个话头,让大家评论一下“鲁十七”女生中谁最有女人味,结果大家七嘴八舌,有说川妮的,有说王晓云的,有说吴文君的……就是没人说娜彧,娜彧很生气,“觍”着脸问和她最熟悉的朱山坡和裴指海:“难道我没有女人味?嗯?”山坡和指海都说,他们和娜彧认识太久,早把娜彧当成哥儿们了。娜彧一时气绝,三五分钟后,依然又回到了她的大大咧咧、我行我素。或许娜彧身上确实有些“男子气”吧,印象最深的是第二次社会实践,我们一路南下,一路笑声不断。川妮当过部队编剧,娜彧在南大读的是戏剧研究生,两个人在一起算得上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一路上一个扮老板一个装阔少,要包养我们班稍有“姿色”的男生,她因此得一“金陵那少”雅称。现在,我们还都叫她“那少”。
娜彧在鲁院时同学给她起了很多名字,有叫她娜娜、娜姑娘、那么美,也有人装着不认识她名字故意重口味开玩笑叫她“那货”(娜或)的。你叫她啥都没事儿,她都答应。
有段时间,山坡成了我房间里的常客。我们坐在602窗前的椅子上聊天,聊着聊着,就忘了吃饭的时间。只好出去吃饭。我们一起出去吃米粉,吃拉面,吃烤串。一路上会碰到一拨又一拨的同学。
我们出去吃饭常会叫上娜彧,娜彧如果没事通常答应得挺痛快,可每次我们都要在外面等她很久,出来也没见她涂脂抹粉啊……还记得那些在桂林米粉店里消磨掉的短暂又有点无聊的时光,娜彧通常是慵懒地坐在我们对面,吃一碗她爱吃的油泼面。我和山坡有时会调侃起她,问她为什么到夏天了不喜欢穿袜子,为什么不穿袜子还不往脚上涂上指甲油?我们甚至给她出主意,我说最好全涂成黑色,山坡说最好是用油漆而不是指甲油,因为这样更光亮而持久。娜彧的好处是,随你怎么开玩笑,她都不恼。
可就是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多数时候心不在焉的娜彧,一谈起小说来,就完全不一样。她会有一份独特的见解,看起来世事洞明人情通透。
毕业前的那个晚上,很多同学都扶着楼梯对唱“山歌”,我和山坡却去了娜彧房间聊了很长时间的小说。
我是在到鲁院后才读到了她的小说集《薄如蝉翼》的。说起来,我不管在左岸上看娜彧的照片,还是在鲁院见到其真人,都没感觉憨傻的她能把小说写得怎么样。可能我这点轻慢被娜彧看出来了。她说,你是不是没看过我小说?你去看看我小说,哪怕看一篇。她说的时候神态自信、笃定,也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
于是,在一个初夏的下午,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从下午开始读,一直读到晚上,一连气看了她的《秦淮》《薄如蝉翼》和《钥匙》3篇作品。读完,我搜肠刮肚,想用几句话概括她的小说留给我的印象,但始终无法做到。我说不好她的小说是好是坏,她的小说好像也无法用我们通常的好坏标准来衡量。我想说的是,娜彧的小说自有她与众不同的地方:漫不经心的疏离、声色犬马的荒诞、离经叛道的疼痛,以及故事内核的紧张和分裂。这些都构成了娜彧小说难以言说的特质。
有一次喝得有点多了,我说当下很多小说还在爬,夸她的小说是可以飞起来的那种。她立即笑逐颜开,这让我多少有点后悔,我应该说,那小说实在不像你写的。她一准儿又气绝。
我希望读到这篇文字的朋友们能忘掉这些东拉西扯的文字,而去认真地读读娜彧的小说,我个人觉得,娜彧的小说是独特的好玩的残酷的有那么一点野性甚至还透着那么一点小色情,因而,也是值得我们花些工夫去看并思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