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金戈壁文学丛书”,我感觉沉甸甸的:一方面是这套丛书的分量本身就重:历时3年,从130部应征作品中遴选出35部作品,并由作家出版社郑重出版,几乎囊括了兵团文学多年来的代表作;还另有一种沉厚,那就是来自这些作品内部所蕴涵的博大感人的精神。
在西域这块粗犷豪放的大地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受命于特殊的历史年代,根植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依托于特殊的组织形式,承担着国家赋予的“屯垦戍边”的重要使命。几代兵团人在新疆大漠周边、祖国边境沿线,像胡杨般坚韧,像红柳般热烈,顽强地扎下根来,他们一手拿枪、一手拿镐,白手起家,艰苦创业,为新疆的大发展、为祖国的安全作出了伟大的贡献。
兵团文学便是西域屯垦文化的精神性展现,也是中国西部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呈现了某种特殊性:它是一种独特的农耕文化,又和草原游牧文化相交会,既是农民式的遵循着四季节气,但又是军事化的战斗集体,因而富有特殊的文化特色。诚然,新疆地处西北,相对于中原、京城、沿海等历史文化积淀深厚的地方,在文学上似乎没有优势可言;交通的不便,信息的不发达,对文学的发展似乎也是不利的。然而,文学作为一种特殊的精神生产,并不完全受这样的法则制约。当这套“金戈壁文学丛书”呈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感觉到新疆兵团文学强劲的生命力。
纵观这套丛书中15位小说作家的作品,韩天航《韩天航中短篇选》、王伶《心如蝶舞》、刘永涛《天堂里的树》、张小痣《掌心有痣》、郭晓力《兵团往事》、杨威立《牛背》、段海晓《小地方的人》、姜继先《夹面滩》、黄文生《穿红袄的女人》、刘亮《十八站》、张新荃《戈壁炊烟》、曾秀华《化蝶》、郭地红《远嫁》、李林《李林小说选》、谢家贵《那里的落日一定很美》,我感受到了兵团作家勤奋创作、人才辈出、善于发挥其优势的劲道。
首先,新疆生活为兵团作家们提供了一种还没有被全球化、城市化、高科技化所湮没的独特的写作资源。这种和都市生活完全迥异的不无荒凉的田野生活,以及在艰难物质生存中兵团人的坚强、隐忍与开朗,似乎成为兵团作家独具的特色财富。在内地省份作家困扰于工业化进程太快时,兵团作家则可以在旷天野地中漫步,可以在秋熟的农田里穿越,也可以在边界线和界河旁盘桓,多种迥异的富于色彩的场景变幻,都可以出现在兵团作家的题材中,生活为作家的创作提供了宽阔的舞台。
其次,新疆是个移民大省,从古至今移民不断,使得这片伟大的土地集纳了很多浩大的传奇,丰富的故事,厚重的素材。韩天航便是兵团小说家中的佼佼者,在影视领域他同样取得突出成就。他的小说《戈壁母亲》改编成电视剧后,引起了广大观众的强烈反响。《韩天航中短篇小说选》是作为小说家的韩天航对兵团生活的另一种解读,虽然切口小,但却深入、特别,像《回沪记》等就很值得一读;郭晓力的《兵团往事》不仅作为小说在读者中引起热烈反响,且已制作成电视剧,近期内就要播出;姜继先的长篇《夹面滩》苍凉、严酷、悠远;杨威立的《博斯腾湖的鲜润》《牛背》等都是很耐读的短篇小说。
第三,在新疆各种文化形态的交融、互补、杂交中,新疆文学呈现出类似混血儿般健硕的发展态势。女作家王伶在女性意识的开拓上颇有建树;同时,丰富的南疆生活经验,也为这位女作家的写作提供了新鲜血液。年轻作者如刘永涛、张小痣、刘亮等,则显现出先锋精神。他们大多熟读西方经典,关注世界文学的发展,在知识储备上并不弱于内地的作家,虽然在艺术的操控能力上仍显得稍欠火候。而张新荃、李林、谢家贵们的作品,格局上虽稍小了些,但总有新意迭出。
纵观兵团小说创作,多年来取得了很大成绩,令人欣喜。当然也还存在一些不足,比如有的作者受困于个人的经验,对周围世界的剧变表现不力,因而其视野和现实感有待扩充;在写法上较多地局囿于传统的写实主义,在文本的创新、探索和多样化上也略显不足。但我深信,兵团特殊的地理和历史、优秀的传统和火热的现实正在造就新型的兵团文化,正在呼唤新颖的兵团文学,在这块土地上一定能长出更多茁壮的文学之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