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文学院

生活的回报

□李子胜

她的祖籍是山东,但她生于福建,父亲17岁参军,告别山东老家后,转战大江南北,在战火硝烟中,接受生与死的洗礼。她的父亲在淮海战役,在渡江战役,屡立战功,然后,复员,在福建省工作,娶妻,生下了她。她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个领导干部,但她对父亲更多的了解,是父亲的慈爱、严厉、正直与清廉。

成长中的记忆里,她更多地记着一家四口拥挤在不大的平房里,房间很小,放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后,在屋里转身都要小心翼翼;被虫蛀的木地板,如蜂巢一样。入夜,天花板上,总有活跃的老鼠们跑来跑去的窸窣声。而那时,父亲已经是法院的院长。

有一天,邻居阿姨告诉她,她家要搬到大院里住了。法院院内,有幢7层的家属楼,另有两座带院子的平房,一直都是院领导住。妈妈满心欢喜地开始收拾整理东西,准备搬家,可是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失望给希望泼下了一盆盆冷水——父亲又一次地把房子让出去了!

她对父亲抱怨地说:“让房、让房,让得自己没有好房子住,让我被同学笑话。”父亲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单位同志的住房都很差,而你家的住房最好,那说明什么?你该读过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皆欢颜’吧,你应该好好学习诗人的胸襟。”

读高中时,她开始爱好文学了。工作后不久,父亲去世,她家搬到了厦门,她继续勤奋写作,发表了很多作品,也出版了长篇小说。 2014年,她被推荐,走入了文学界的“黄埔军校”——鲁迅文学院,和来自全国各个省市的50位作家一起,开始为期4个月的学习。

他,出生在山东烟台的一个农村,从小家境贫穷。他听父亲念叨,父亲很小的时候就跟他的奶奶一起生活,他的远在福建的二叔一直对他很关心,上学的费用好多都是二叔资助的。读小学时,他竟然接到了这位军旅出身、身经百战的二爷爷的亲笔信。在信里二爷爷鼓励他好好学习,从此,他开始与从未谋面的二爷爷通信,一直坚持到初中,也就是二爷爷去世那一年。那些信件,他一直珍藏至今。

二爷爷去世后,他和二爷爷家从此失联24年。

24年后,他已经是山东省作协的签约作家,被省作协推荐到鲁迅文学院学习,他和她成了同学。入学一个月来,他和她从未说过一句话,彼此不认识,以为就是普通的同学,各自忙碌在自己的写作中。

在2014年4月10日,也就是鲁迅文学院入学刚满一个月的时候,一切发生了改变。一次同学聚餐,不经意的聊天,他得知她祖籍山东烟台,他敏感地询问了她的一些情况,他惊喜地得知,她的父亲,就是他的二爷爷。

从13亿人口中,选出50人,参加鲁院第二十二届高研班学习,同学们都觉得,短暂的4个月的同窗缘分已极其珍贵,而他们失联24年的姑侄俩,竟然出现在同一期作家班上,更属奇缘。

他们俩分别是我的鲁院同学——福建作家王炜炜,山东作家王月鹏。得知他们在鲁院认亲后,鲁院的同学们都争相分享他们的喜悦。同学们知道,他们的重逢,从数学概率上计算,比买彩票中几个亿的大奖还难。

我想,这位可敬的老人,对未曾谋面的孙儿月鹏的鼓励,对女儿的严格教育,让他们姑侄俩都走上了文学之路。他们没有辜负老人的期望,他们积极生活,坚守理想,最终促成了这次珍贵的相认。

对坚守真善美的人们,生活自会回报。

2014-06-11 □李子胜 1 1 文艺报 content40681.html 1 生活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