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琥珀放在面前,奇光异彩,令人心仪神往。好的文学作品,如同一块优质琥珀,叫你爱不释手。女作家余红的新作长篇小说《琥珀城》,就是一块质地精美的好“琥珀”,想必会受到读者们的关注。
《琥珀城》描写了联海房地产公司老总杨奕成,在策划与筹建“琥珀城”大型项目中的酸甜苦辣与风云历程。房地产何以火爆一时成为“神话”?在当今社会生活中为什么有那么多“想不到”有那么多“不公平”等等,似乎所有答案都隐藏在《琥珀城》里。杨奕成虽然置身商海,却保持着知识分子的良知与气节。他清楚地知道,“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企业家,光靠跑关系是走不远的。”他经常提醒自己:怎样才能做到“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他把自己定位于不同于一般商人的企业家,力求做到“既造福于股东与员工,又造福于社会”。但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使他总是处于一种左右为难的两难境地,他不得已跑关系,是社会讲人情、重人际、拼人脉的陋习所迫,为把“琥珀城”的美好蓝图变为现实,他没有别的选择。
《琥珀城》中杨奕成的两个同学,一个是在官场担任区委书记的周明远,通过他的所作所为,读者能够看到为官从政要面临种种考验。另一个同学杨初九是普通百姓,表现了现实“房奴”的真实状况和心态。但作者的高明在于,写出了杨初九内心的强大,不接受杨奕成的送房,坚持自己购买,同时,在杨奕成的公司工作时,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和智慧。书中还描写了市长李世清的清正廉洁,为官几十年,不贪、不占,坚守了自己做人的底线。
作者是一位女性,笔下描写的王冬梅、秦小金、宋小娇、陆爱民等女性形象个个栩栩如生,她们在官场、商海中扮演了亲人、爱人、情人、母亲等不可或缺的角色。显然,女作家的独特优势,让这部小说有了更多阅读空间。
毫无疑问,房地产业是中国经济中一个让广大百姓既爱又恨的行业,文学涉足此领域是需要勇气的。余红的长篇小说创作,不断显露出来的直面生活的倾向与把握现实的特点,是令人惊异和欣喜的。她的《琥珀城》着力塑造了具有民族脊梁特性的时代弄潮儿形象,反映出时代的跃动脉搏,传达了时代的昂扬激情,显示出作者的思想境界和文学才华,我看好她的小说写作,更期望她写出更多更好的小说力作。 ——何建明
余红的长篇小说《琥珀城》透过房地产风云,描摹人间万象,勾画时世流变,其写实气质颇具编年史意味。一块琥珀,好比《红楼梦》中无缘补天的顽石游历尘世,惯看横流物欲、冷暖人情、成败是非。小说笔触轻盈,清新自然,却又见血见肉,质地凝重,读之令人警醒与沉思。
历史终归是要被后人评说的。杨晓成,一个在商海打拼的房地产老板,他似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后人记起。他心心念念只想着如何弄到五铺场那块地,构筑他梦系魂牵的“琥珀城”。他把自己的楼盘命名为“琥珀城”,可见其作为知识分子的情怀尚未完全泯灭。他同官员周明远,同下岗工人杨初九,都是读书人。但是,残酷的现实并没有因同为读书人出身而让他们一体同仁。周明远活得风风光光,看上什么好东西只需拿眼角瞟瞟,自会有人双手奉上;杨奕成财大气粗,却活得并不轻松自在,他得在权贵面前迂回周旋;杨初九日子过得很艰难,却又撑着读书人的自尊而日日嬉笑怒骂。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在小说里闹哄哄地过往。
作为小说主角的杨奕成是最令人感慨万千的人物形象。他看上去不是个无原则的人,办任何事情都有让自己安慰的理由,他让周明远为自己弄地出力,这事看起来必得是同学之情;他同秦小金鱼水情浓,则自己相信是情真意切;他想帮杨初九圆住房梦,又不想让老同学觉得他是在施舍弱者。
比如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贵琥珀,不再是行贿的赃物,而像上帝的使者穿行于人间。难道这套障眼法真瞒过了所有的人吗?非也!只不过大家都选择了“集体色盲”而已。面对种种灰色,“集体色盲”已是时代通病。
余红的笔力是值得称道的。她笔下尽是日常生活的琐碎,一个饭局,一次茶饮,一段对话,便能使诸事微妙,神情暗递,人性彰显,世事明了。太阳底下并无多少新事,小说家的高明处便是把老事旧事写得别有意趣。余红笔下的那些老事旧事,读来常令人叹惋不已。《琥珀城》的冷峻与严肃正在此处。
琥珀作为贯穿全书的意象,颇耐人寻味。它因历经千百载岁月而幻化成珍宝,仿佛精灵阅尽人世沧桑,此番又在红尘走了一遭。人生易老,日月常新,而那块稀世琥珀将把今天人们在欲望面前的愚蠢和荒唐说与后人。
——王跃文
看似简单的“关系”两个字,饱含了太大的能量,蕴藏了太多的意蕴。可以说,房地产也罢,高房价也罢,背后的秘密就是一切都要凭靠关系。这种深隐于病态现实背后的由传统习惯、人治体制与人际观念总和构成的“关系”的痼疾,是房地产之时弊,更是社会之时弊。把人们沉浸其中又习焉不察的“关系”病灶揭示出来,这可能是余红的《琥珀城》的深层意义与最大价值所在。
我还很感兴味的,是余红在《琥珀城》的写作中,表现出来的艺术的进取与写作上的成熟。这主要体现为,她结构作品在意故事引人,编织故事注重生活实感,叙说故事讲究细节铺陈,展示细节力求语言鲜活。这种立足于现实、植根于生活的写作追求,使她的作品深接地气、葆有底气、贯注生气,读来引人入胜,读后启人深省。
——白 烨
女作家余红,是经由《黑煤》(2008年)、《鸿运》(2010年)两部长篇小说,在文坛内外为人所知的。新近读到余红的新长篇《琥珀城》又为之惊喜。这部作品依然是好看的故事负载严正的主题的惯有写法,在故事的编织与题旨的营造上,格外地桴鼓相应,堪称自然天成,使得人读起来便收不住,读过后又放不下,故事与意蕴浑然一体,引人与启人难解难分。
《琥珀城》主要讲述金鼎市的房地产企业家杨奕成,如何由“五铺场”的一块地起家立业,逐步建立起“琥珀城”的地产王国,而后又深陷贷款紧缩、资金短缺的困境的故事。有关“琥珀城”从立意到策划,由一桩房地产商从无到有、由小到大的典型案例,差不多把房地产行业的内部规则、资本运作、乘势借力及兴衰浮沉的根根柢柢,揭示得淋漓尽致。仅就表现房地产行业的行情与内情而言,以杨奕成为主要人物的主干故事,已经展现得尽情尽兴。
《琥珀城》从房地产入手,所反映的当下现实,所揭示的社会问题,都远远超出了房地产本身,具有更为典型的艺术概括与更为深邃的批判意义。但作者余红并没有就此止步,作品还藏有深意。这不是别的,而是“琥珀城”背后看不见的大手——“关系”。这种关系看似无影无形,但又无处不在,一切都无形地化为了“关系”的江湖。商界的杨奕成、罗立耀、宋小娇,政界的周明远、关远山、杨秋生都是通过“关系”勾连起来,密切互动。
余红是一位情感细腻的作家,她观察人物细致入微,总能以体贴之心去体谅每一个人的内心,所以她小说中的人物,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同情心。《琥珀城》是她最新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首先打动我的,正是那些活灵活现的人物,“琥珀城”是一个房地产楼盘的名称,围绕这个项目的开发和建设,三位同学演绎了一场生死歌哭的人生大戏。杨奕成是一个房地产老板,周明远是市里的领导,杨初九则是一个下岗工人。一边是开发商,一边是政府官员,一边是普通的购房者。这三人因有了同学这层关系后,就有了私情、友情以及中国人最为奥秘的人情。尽管故事里有伤感,有愤怒,有怨恨,也有痛悔,但我们仍会同情小说中每一个人的遭遇,也会从他们的身上获取一份人生的感悟。
“琥珀城”,一个多么美丽的名字!在这部小说里,它又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文学意象。余红找到了琥珀这种华丽的装饰物,来描述当代社会的房地产业,可以说真是准确把握住了房地产问题的核心。这块金黄色的琥珀石,余红让它在小说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它像一个神秘的宝贝,穿行在不同人物之间,有时它被作为贿赂物,有时它又成为定情物,有时它见证了家族的沉浮,有时它又考验了人的品行。毫无疑问,余红写活了这块琥珀。更重要的是,琥珀伴随着一个房地产的故事,它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们的真面目。因此,在讲述秦小金与杨奕成之间的情爱故事时,这块琥珀石就成了最合适的润滑体。小说最后也结尾在这块琥珀上,濒临绝望的杨奕成想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摆脱困境,他登上了“琥珀城”的楼顶,从包里拿出了这块琥珀石……
《琥珀城》是一部直面现实热点问题的小说,住房问题是中国最现实的经济问题,也是最重要的民生问题。余红对那些在房地产乱局中挣扎和努力的人表示出同情,也对未来怀有期待。因为只有房地产的正常发展,才会真正解决广大民众的住房问题。从这个角度说,杨奕成这样一位在房地产打拼的企业家,也许我们更应该给他一次反悔的机会,而不是将犹豫不决站在楼顶的他一把推下去。余红便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因此她在杨奕成跨向楼顶边缘时,让他的儿子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声熟悉的“爸爸”叫声留给我们无限的想象。
余红说得好,琥珀是有生命的活化石。琥珀这个意象也让这部小说变得更有生命力。
——贺绍俊
这既不是最好的时代,也不是最糟的时代,余红的《琥珀城》想告诉你的是,这是一个最有戏剧感的时代。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琥珀城》里的“琥珀城”正是房地产商杨奕成心心念念要起的高楼,也是最终会结果他性命的那座楼。从它尚只是一块琥珀石头起,它就与杨奕成的命运纠结成了一体,让人辨不清究竟是“琥珀城”造就了杨奕成,还是杨奕成造就了“琥珀城”。而到终了,人与楼共灭却成了这场人生大戏的落幕。一个人的生死荣辱都缚在一座楼上,楼存,人存;楼亡,人亡。这是主人公杨奕成作为个体的悲剧,他无可避免地走向它。
《琥珀城》是一个悲剧。如果将这个悲剧剖开,露出里面的骨肉,那么你将看到那两片触目惊心的内里:一片是人生如戏的绝唱,一片是霸王别姬的利刃。
早在8年前,导演宁浩就给我们看过了他手里那块“疯狂的石头”,那块折腾得各路奇葩小贼鸡飞狗跳的宝玉。而现在,余红在她的《琥珀城》里也给我们看了一块石头,只不过此石非彼石,而是一块货真价实的虫珀,一块比疯狂的石头更令人为之疯狂的石头。这块石头第一次出现在杨奕成的生命中时,是杨初九献给他用来换房住的,那时杨奕成以为只是块几百块钱的地摊货。后来石头经过古玩店的打磨抛光后,转眼变成了价值百万的宝石,杨奕成便开始对这块石头疯魔了。况且王道人也再三暗示,这块石头跟他杨奕成有缘,想不到一语成谶。这块石头何止是跟杨奕成有缘,简直成了他的命数。在辗转经过了王道人、周明远、李秀芸、杨秋生、陆老师、秦小金等人之手后,石头在杨奕成眼里逐渐变成了欲望和权力的化身,它既是贿赂权贵的宝石,又是他的“琥珀城”美梦。杨奕成如痴如醉地追逐着它,甚至为了它像戏子一样痛苦不堪。然而,这人间只是张抹去了脂粉的脸。可现实是鲜血淋漓的,再怎么扮三花脸,杨奕成也终不过是个被命运拨弄的戏子,注定会落得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他的繁华人生戏转瞬即要唱罢,留下的只有过眼云烟的吁叹。
英雄末路,美人痴情,从来都是千古的悲剧。现实的毁灭虽然夺了人命,却也成全了爱情。杨奕成与情人秦小金之间的爱情悲剧,使人想起霸王别姬。杨奕成是那霸王,一个注定失意落败的英雄。秦小金是那虞姬,一个陪君观生死的美人。在小说中,杨奕成和秦小金一起看了场《霸王别姬》,“戏外动心戏里动情”了一阵,欲罢不能。未曾想,两人入戏太深,竟因此成就了他们各自的命。而杨奕成的老婆王冬梅则是另一个虞姬,虽然不如秦小金那般是杨奕成的灵魂伴侣,但也是他现实生活中真真切切舍命护君的虞姬。两个虞姬都深爱着自己的霸王,遗憾的是最终却都成了一场悲剧下的两缕孤魂:一个杳无音信,一个生死茫茫。
原来,偌大的世界,容下了这一幕幕戏剧后,已再难容下他们。
——阎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