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常绿。
这是庆云老师至爱的佳句。很早之时,她就把此话铭刻心上、写在书里。
“生命之树常绿”,这是一种积极的生活誓言,是一种不懈的生命追求。98岁高龄的庆云老师,是长青藤、是不老松、是那棵常绿的生命之树。经过近一个世纪的风雨洗礼,生命之树依然枝繁叶茂、生机勃发,这真是一个奇迹。
记得2015年我去香港看望她,刚一见面,她就笑眯眯地抢先开口对我说:“真好笑,真好笑。昨天晚上又发梦了,梦见自己在写儿童诗了,所以今天一早起床写诗了”。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快乐。90多岁的老人,还在发那么温馨的梦,那是儿童才有的梦幻。更难得的是她一早起床后,赶快回忆起梦中的诗,一句一句记录下来,多么可爱的老人,充满童真童趣的老人,这样的老人永远有一颗年轻的心。
庆云老师一辈子浸润在儿童文学的天地里,年轻时创办了《新儿童》,退休前又创办了《少年文艺报》《少男少女》杂志,平生著书158种,其中多数为儿童文学,她的著作还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她把为儿童创作当作自己毕生不可动摇的事业,为孩子奉献精美的精神食粮,感到无比的满足快乐,这是她的人生追求。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她像一股流出深山老林的清泉,是那么明净又是那么清澈。
她笔下的故事、童话、童诗、童谣,像美妙神奇的种子,撒播在孩子们的心田,感动一代又一代的小读者和大朋友,激励他们在人生道路上,永远不懈地去追求真善美。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个。
对她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对她的儿童文学作品也有所接触,但却无缘与她认识。直到“文革”结束后的第二年,我调到广东省少年宫去主持文艺组工作,创办了少年文学讲习所,这在全省乃至全国,当时都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鲜事。我冒昧请她来为文学少年讲课,心中还揣揣不安生怕受到婉拒,谁料她非常亲和喜悦,一口应诺,现在我还记得她当时说的一句话:我们想到一块儿了。
孩子们也为有慈祥的作家奶奶来讲课,感到非常兴奋,学习热情明显高涨。此后,她和我们的文学少年交上朋友、成为忘年交。她看孩子们写的稚嫩文章,为他们的作品集作序,还引荐了秦牧、郁茹、陶萍、杨羽仪、关夕芝等文学名家来与孩子们见面互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里,从此播下文学的种子。
文学希望在少年,后来庆云和郁茹两位老人,策划创办了《少年文艺报》。当时她们手下只有关夕芝一位干将,希望能调我来协助工作。记得好几次,庆云老师约我到仑前街她家里,与钢鸣先生一起,给我谈办《少年文艺报》的意义,征求我的意见。我何曾不想在老师身边工作呢!但我深知教师调动的困难,庆云老师并不气馁,多方协调,终于如愿把我调动到作家协会。当时有人说,看不出温柔的庆云大姐却有一颗坚强的心。
此话一点儿也不假。
正当《少年文艺报》紧锣密鼓准备创刊之时,想不到与她几十年风雨同舟的钢鸣先生溘然逝世,庆云老师悲痛万分。我们料想《少年文艺报》创刊号肯定会推迟了,但她强忍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仍然以巨大毅力投入筹备工作,《少年文艺报》终于如期于“六一”创刊。
温柔的背后,她有着一颗百折不挠坚强的心。《少年文艺报》虽说创刊了,但困难像涛涛巨浪迎面扑来,庆云老师没有被压倒,带领我们迎难而上,经过几年拼搏,在省委和省作协支持下,终于把《少年文艺报》办成在全国都有影响、深受小读者欢迎的少年文艺读物。
生命之树常绿,也许有许多奥秘。但有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不断创新,不断更新思想,如此才能永葆岁月葱茏。
记得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我曾写信给庆云老师,感叹“儿童文学,不好过的日子”,诉说儿童文学成了“六一文学”,只是儿童节前后被用来点缀一下,平常想发表难,想出版更难,信中充满悲观情绪。很快她复信给我,很客观地分析了儿童文学面临的情势,她让我不要泄气,更不要绝望,“把‘不好过的日子’当穷日子来过,穷则变,变则通”。她特别提到,希望年轻有志者发扬“献身于这块园地的精神”,殷切之情由此可见。
信中,她鼓励我要多学习。她说:“我自己也常常在学习中有所收获,笔可以停几个月,学习却一天也停不得”,“如果悲观失望,停止了学习和开拓,那才是真正的山穷水尽了”。
这信无疑是一位睿智者与迷惑者的对话。
话语中肯,说到点上,让人警悟,振奋精神。我的消极悲观情绪,在她言传身教的影响下也逐渐消退。于是我就在“不好过的日子里”(指儿童文学)坚持下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现在。现在儿童文学也成了我终身的事业,情有独钟不离不弃,我要感谢庆云老师的教诲,引领我坚守着儿童文学的阵地。
庆云老师重视学习,满怀深情投入事业,总是不断去追求人生中最美好的理想。她为儿童文学呕心沥血,一辈子坚守不起眼又无比神圣的岗位,笔端不断涌出激动人心的作品,用主旋律去鼓舞小朋友,激励小读者。
她创作的长篇小说《红苗》,反映省港大罢工时期,中国第一代红领巾——劳动童子团的精神风貌,让当代少先队员铭记这段岁月,为红领巾过去的光辉历史感到光荣和骄傲。她创作的长篇传记文学《刑场上的婚礼》,用28万字记录描写第一次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党领导的革命者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以及共产党人陈铁军、周文雍视死如归的豪迈精神。接着又把它改编成广播剧,随着电波的传播震撼千万小读者心灵。她创作了中篇小说《从小跟着共产党》《闪闪的红星》《白虎连里的小英雄》《活跃在粤赣湘边区小鬼连》……用革命战争年代小英雄的光辉形象,激励少年儿童发扬红领巾光荣传统,从小跟着共产党,去开创祖国美好的未来。
从慷慨激昂充满正能量的红色经典作品中,可以看到老作家的革命情怀和使命感。她还创作了大量不同风格的抒情优美、寓意隽永的作品,故事、童话、童诗、童谣,既温柔又温馨,既甜蜜又甜美。把深刻寓意藏在故事形象里,让你慢慢去咀嚼品味,润物细无声。把浪漫情怀写在字里行间,让你从中去感染诗情画意,寓教于文艺。如《金色的童年》《彩虹孩子》《彩色的风》《英雄树唱歌》《恐龙蛋的梦》《和妈妈一起说故事》《亲亲小时候》《天鹅哀歌》等作品,就像漫天繁闪星烁光亮,进入孩子的梦境,伴随他们的成长。让我们满怀敬意,感激常绿的生命之树吧,愿它永远郁郁葱葱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