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外小说《角喜发传》

胡也频的中、短篇小说生前多有结集出版，如《圣徒》《活珠子》《往何处去》《诗稿》《消磨》《牧场上》《三个不统一的人物》《四星期》等。除了未刊手稿外，胡氏的小说尚有散佚集外的文字。

根据现有文献，胡也频发表作品时的署名已知的达十余个，包括胡也频、也频、频、胡崇轩、崇轩、沉默、胡一平、菡、野苹、白丁、乃之、宛约、黄英等。其中“宛约”这一笔名最早见于1927年9月发表的短篇小说《家长》。丁景唐、瞿光熙主编的《左联五烈士研究资料编目》（1981）中的《胡也频著作系年目录》载录了三篇署名“宛约”的作品：

《家长》（小说），作于北京，载1927年9月26日、27日《晨报副刊》；

《资本家》（独幕剧），载1927年12月13日、14日、15日、16日、17日、19日《晨报副刊》；

《雪白的鹦鹉》（小说），1928年作，载1928年7月31日《中央日报》副刊《红与黑》第三号。

不难看出，“宛约”是1927年至1928年间胡也频多次使用的笔名之一。有意思的是，胡也频在1928年的小说《一群朋友》中还设计了一个名叫宛约君的人物。同样是在《晨报副刊》，1928年3月1日、2日还刊登了一篇署“宛约”的短篇小说《角喜发传》，当亦出于胡也频的笔下，因迄今未见前人论及，可判为集外作品。

这部短篇小说虚构了一个名为梨村的乡土世界，叙述了“梨村花子群中一个进步的花子”——主人公角喜发的“小传”。他的来历不明，六岁时流浪到梨村，由村中一个老乞丐抚养长大。不过梨村人对花子格外优待，这里的花子也较别处更多。“在这样的一个讲慈善的奇怪地方，所以角喜发能于一种比较上还可说是极其艺术的生活中生下来了。”老乞丐死后，他为一个卖油炸糕的老板所赏识，做了叫卖的伙计，最终取得了“铺中最高领袖权柄”，由此“从花子阶级中用力越进别一阶级了”。他精于诸多手艺，性格谦和，与人为善，加之语言伶俐，说话风趣，一跃成为梨村的“明星”人物，老少妇孺都想借着买油炸糕之机一睹其庐山真面目。实际上角喜发的姓名始终是个谜团。“角”姓是拜甲长所赐，仅因为此字形态简单，便于识别。“喜发”则缘于他满脸的麻子，虽然语含嘲弄之意，但他还是欣然接受。小说开篇就交代：“他是姓角，或是郭，或是葛，在梨村地方人是闹不清白的。”这里明显受到了鲁迅《阿Q正传》的影响，显示了胡也频对于鲁迅笔法的学习与借鉴。小说以一种谐谑的笔调，对乡俗民风加以摄取与描绘，并不忘借着叙述者“我”的口吻，反对读者费心寻找任何“阴险的暗示”。

部分作品初刊处与新见笔名

《胡也频著作系年目录》（以下简称《目录》）是目前收录胡也频著作最为完整的研究资料，除遗漏《角喜发传》外，还对一些作品的初刊信息著录不详，现根据笔者掌握的材料，对部分小说作品的初刊情况作一介绍与梳理。

1926年10月29日北京《世界日报》副刊《文学》周刊第2号发表胡也频的诗歌《洞庭湖上》（1929年收入红黑出版处出版的《也频诗选》）。《文学》周刊于10月15日创办，由无须社编辑，实际编者于赓虞，11月26日出版至第6号（实际出版7期）时休刊。1927年4月1日，《世界日报·文学》再度复活，编者换成了许跻青。除于赓虞、许跻青外，胡也频、沈从文、焦菊隐、李健吾等都是无须社的成员。因与无须社的密切关系，胡也频系《世界日报·文学》的主要撰稿人之一。据有关资料显示，胡氏共有11篇作品发表于此。早在1981年即有研究者注意到胡也频的诗作《悲愤》《站在岩石上的女郎》曾初刊《世界日报·文学》1927年5月27日第8期（参见王锦厚、伍加伦、钟德慧《胡也频曾在〈世界日报〉发表诗作》，《中国现代文艺资料丛刊》第6辑）。由于未能查到原刊，除《洞庭湖上》《悲愤》《站在岩石上的女郎》外，本文尚无法提供《世界日报·文学》周刊上胡也频作品的详细篇目，只能留待他日再作补充。据于赓虞1927年2月的说法，无须社当时还有印行“无须社丛书”的打算，包括胡也频诗集《也频之诗》、小说集《藜蒂》（疑系“黎蒂”之误）在内。另据《左联五烈士研究资料编目》，中国革命博物馆内陈列有胡也频手写的《无须社丛书》书目，其中有他的诗集两种《宝剑的锈》《落花梦》，小说集一种《霉雨》。胡也频在无须社中到底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参与了哪些社务工作，似乎还值得进一步挖掘。

1926年11月，《世界日报》周刊之二《蔷薇》创刊，由蔷薇社编辑，实际负责人为女作家石评梅与陆晶清，后期改由袁君珊主持。胡也频是《蔷薇》周刊的执笔人之一，经不完全统计，至少有以下几篇作品揭载于此：

诗歌《死之因》，初刊1927年5月17日第25期，署“胡也频”；

诗歌《磨炼》，初刊1927年6月28日第31期，署“胡也频”（目录页署“也频”）；

诗歌《低语》、小说《女巫》，同刊1927年12月28日《蔷薇周年纪念增刊》，署“胡也频”。

《蔷薇》周刊上还登过几篇署“菡”“白丁”、疑似出自胡也频之手的作品，姑暂列如下，以便同仁继续考证：

小说《小草》，1927年7月19日登于第34期，署“菡”；

散文《悲观主义及其他》，载1928年7月31日第71期，署“白丁”；

小说《夜行》，载1929年10月29日第133期，署“白丁”。

此外，1925年12月27日《京报》副刊《民众》第43号刊有署“野苹”的散文《猫的来历——民间传说之一》。《民众》前身为1924年12月创刊，胡也频、荆有麟等合编的《民众文艺周刊》。《目录》所载胡也频在本刊发表的最后一篇文章为杂文《我希望想替中国劳动阶级做些好事的人们注意这一点》（1925年5月5日第20号），而目前已知“野苹”的最早署用是1930年11月在《现代学生》第1卷第2期第2版发表《黑骨头》时。《猫的来历》一文是否为胡也频所作，囿于文献，尚难考实。

1928年9月，施蛰存、戴望舒、刘呐鸥创立的上海第一线书店出版了胡也频的短篇小说集《往何处去》，收录了《往何处去》《黑点》《一群朋友》《约会》《坟》《毁灭》《海岸边》《生命》《雪白的鹦鹉》等九篇小说。10月17日的上海《申报》随之登载了该书的广告，内云：“对于胡出频君的作品，我们是不须多说介绍话了。他自有十余种已出版的单行本和数万读者替他证明了价值了。我们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胡君以为这一本《往何处去》也是他底最好作品中的一种，读者备了此书，则胡君底其他著作也可以不必看了。”其中《黑点》1928年4月11日至13日连载于《晨报副刊》，《生命》同年9月15日刊于《现代评论》第8卷第197期，均署名“宛约”，为《目录》所失载。从时间上看，《生命》见诸期刊与入集几乎是同时的。《目录》中认为小说《毁灭》“载1928年9月29日《现代评论》第八卷第一百九十九期”，实际上此作早在5月11日、12日即连载于《晨报副刊》（署胡也频）。

1929年3月上海远东图书公司刊印了胡也频的短篇小说集《牧场上》，内收《便宜货》《牧场上》《碧舫》《船上》《黎蒂》《爱的故事》《珍珠耳坠子》《小友的幸运》八个短篇。其中，《船上》1927年9月18日初刊《古城周刊》第1卷第1期，署“胡也频”。《古城周刊》编辑处为古城书社周刊社，地址位于天津英租界。古城书社由蒋逸霄、张威廉、李雪痕与焦菊隐共同发起，在北京亦设有办事处。胡也频与本刊的主要撰稿人庐隐、刘梦苇等都是好友，与焦菊隐同属无须社的成员，因此与古城书社亦颇多联系。据《古城周刊》第1卷第3期刊载的《古城书社出版预告》，古城书社曾有出版小说《牧场上》的计划，不过最终可能并未印梓。《小友的幸运》曾刊于1928年10月5日上海《民声旬报》第4号，署“胡乃之”。该刊1928年9月创刊，以“以公开坦白的态度批评时事研究学术”为宗旨，属于综合性刊物，编辑者署民声旬报社，实际主持人应为谢瀛洲。短篇小说《珍珠耳坠子》1927年8月9日至11日连载于《晨报副刊》时即署“乃之”这一笔名，已被《目录》著录。“胡乃之”显然系由“乃之”加上“胡”姓而来，为新发现的胡也频笔名。据目前来看，这个笔名可能仅使用过一次。

《三个不统一的人物》是胡也频步入创作成熟期的一部小说集，上海光华书局1929年8月付印，9月发行。内收《一个村子》《小县城中的两个妇人》《子敏先生的功课》《苦刑》《三个不统一的人物》《两个大学教授》《美的戏剧》《夜》《各人的满足》九篇小说。其中《各人的满足》1929年3月12日发表于《河北民国日报副刊》第74号，署“胡也频”，《两个大学教授》同年5月10日初刊《红黑》第5期，署“江荫”。周作人在《<现代作家笔名录>序》曾将现代作家使用笔名的原因归纳为四点——“怕招怨”“求变化”“不求闻达”“化装”。所谓的“求变化”是指“有些人担任一种定期刊的编辑，常要做许多文章，倘若永远署一个名字，未免要令读者觉得单调，所以多用几个别名把它变化一下”。胡也频主编《红黑》期间曾使用“胡也频”“白丁”“沉默”等在该刊发表了不少作品。因此“江荫”这一略显冷僻的笔名大概正是出于“求变化”的缘故。胡氏是否还在其他地方使用过此笔名，尚待查考。

（作者单位：扬州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