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亦农的长篇小说《穹庐》,以扣人心弦的精彩情节,在民族叙事与民间文化、跨越文化的书写中,运用精致的叙事技巧,讲述了清朝末年发生在贝加尔湖畔的生动故事。在历史节点与时代风潮的复杂文化语境中,塑造了嘎尔迪老爹、班扎尔义士、谢尔盖英杰、萨瓦博士、色旺仆从以及金达耶娃等异质性鲜明的人物性格。作品体现了作者放飞想象,推开了生活、知识与经验的新一扇窗口,展示了创新性的构思与表达。
嘎尔迪老爹是串联全篇的核心人物。他是集霸主、雄狮、魔王与骄子于一身的复合形象。他以超拔的智慧、胆识与力量,同各种邪恶势力进行斗争,守护着草原部落的人、畜与土地。他既有怀恋祖国、有家无国的情怀与惶惑,又秉持草原莫非王土、人畜莫非王属的顽固观点,对部落人进行任性的霸凌。班扎尔的豪情与义举,与“十月革命”的时代影响有关系,更直接的起因是感愤于嘎尔迪的霸道。从而,小说展示了劳苦牧民的生存状态,象征着他们的启蒙与奋争,彰显了变革与发展的正义性与合理性。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设想与感召,不仅有利于新的学术语境的建构,也激发文学创作的想象和创新。作者肖亦农在近半个世纪的时日,在内蒙古草原数星星,现在又从西伯利亚窃得火来,熔造了《穹庐》这部优秀作品。这也彰显文化多样性是交流、革新与创作的一个资源。作品中那位格鲁吉亚的医学博士萨瓦,之所以把班扎尔从死亡线上救出,是出于对鲜活生命的珍爱,出于医生的天职。而且,他认为班扎尔不是受难者,而是救赎者。这说明,人类的良知与善举在不同时代、不同地方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亦有不同的视角。人类应该在彼此间多一些理解、帮扶、友善、学习与互动,从而促进世界和谐与进步。肖亦农正是怀着这样开阔的艺术视野,才使得作品摆脱老旧的审美范式,显现鲜亮的当代价值。
另外,沉淀于民族民间的文化记忆与情愫是流年经代、影响深远的。布利亚特草原部落崇仰成吉思汗,颂扬苏武牧羊,怀念故国,都是文化身份与家国情怀的展露。马尔克斯曾就他的灵魂三部曲感慨地说,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作者在作品中引用了在内蒙古地区及内地流传的歌谣与俚语,都体现了文学想象依托的是地域的文化母体,体现了故乡与他乡的交会。
历史学家杨讷曾说:“历史的流程是自上而下的发展,古人是按照他们那时状况区分内外的,我们不能用今天的观念和国界去划定古人的行为空间”。我想,这正是作家肖亦农所秉持的创作姿态,也是正确解读《弯庐》之有益镜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