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特刊

站稳“人”字

□李发模

我学写诗,是七八岁时,听乡民唱民歌开始。那时挑粪上山种包谷(玉米),要上很高的山,我也就懂了民歌的高度。还有就是听《薅秧歌》和《哭嫁歌》等,一是让人心情像禾苗儿青青,一是让人感动得跟着流泪。关于“押韵”,是人站这山之上一声“呵嗬”,那山就从深谷回音一声“呵嗬”。真是意味深长,余音缭绕。再就是农村的谚语,听起来顺口,于是跟着编,跟着哼。那时读小学三年级,还有顺口溜发表在校园的墙报上,老师说那是诗,还在县里获过奖。其实,什么叫诗,自己并没弄清楚。但是,这也成就了我后来随口就是诗:“带一斤月色下酒,脸红就日出;夹二两民谚清淡,月就到故乡”。

上世纪50年代的中晚期,学生读书就是课本和作业,没任何课外读物。如果说还有,那就是山里跑步的一阵阵风,禾苗在赶忙抽穗,豆藤在抓紧攀树。上山砍柴、割草,见识的真是:“高若矮至一块石头,是山高;贵若贱至一柴老木,是金贵。”为什么?因为实用。也因此,我从初学写作到年过70,一直不敢争高。小时候,挑粪上高山太累了,也不愿强出头,山里走夜路,会被草丛内窜出的毒蛇咬伤。但我知道,我们脚下还有蚂蚁的天下,再下是蚯蚓的家园。人已高高在上,还想和天比,须知阳光也只是正午才公正。遭遇早晚霞红雾罩,又是每个白天需经历的。所以,我坚信时光闪耀,岁月就像岩畔古树沐风栉雨,甚而雪压霜欺。人,往往不如一株草,草今冬黄了衰了,明春还会发芽,人死了不可能重来。

我真正懂得什么是诗,还是考入县里中学,从图书室借来读的诗集方知:诗人,应以宽容为尚。到初中末期时逢“四清”和“文革”,虽然在地方报刊上发表了一些诗文,也仅是摸索。也许是顶着家庭出身不好的压力,做事写作都特别认真,相继又在省刊和《文汇报》等报刊发作品,到1979年2月叙事长诗《呼声》在《诗刊》发表。那之前,我称之为“过去的到达是脚疼”。改革开放,1984至1988年相继到鲁迅文学院和北京大学作家班进修学习,出版了《魂啸》系列和《这个世界与我》等,到“另一种到达是腰酸”。出名之后的“脚印古道坐车船、飞机,其过程的同与不同,个人的行程,亦如同共和国的历程。”

古今是双胞胎,从母怀至脚下泰山,而今是飞船去外星系。我呢?2009年从遵义市文联退休之后,因冠心病动过手术,每天一肚子的中西草药。见这时代发展得越来越好,总想多活些岁数,多见些新的变化。所以暗自告诫自己:鹰不在空中停留,浪不在河上停留,时日不停留,自己,就一切应在行进中……我总是感到新的时代有一双神秘之手在推动着这乾坤,两脚追走心,运行中的这个星球,和我们的身心不应以退休为分界,还活着,就要不舍昼夜。

而今老了,我仍没停笔,依然坚持创作。一是像抽烟,有瘾,防脑痴呆。二是这时代太值得大书特书了,尤其是到贫困山区采风创作,去山水间呼吸生态环保或抢险救灾。只要叫到我,我都要力争尽一份绵薄之力。我把70岁当作17岁,每天还像学生一样练笔。

以下是我以诗的形式的学习记:

阳光列队搜寻寸心之起因

历程的路线图突破云雾

图腾,一张面部约定东升

照眼波粼粼

那是爱的故乡啊

天人合一的疆域

母语去新的空间对话灵魂

耳边祖先,眼前荧屏,嘴上未知

恍若在异乡,有个句子似流浪犬

好怕上刀叉的餐桌

时日之浪里,山海的涛声总是听见

百姓的回音......

进山,水是人的旅伴

上山,野径训练双脚

在云里盘旋

身心一半是绿,一半是蓝

天边也很精彩,几家农户

几片田土

有野花镶边

浓淡恰到好处,几翅飞鸟

点击日红

约夕阳与之一起,去和星星下棋

弦月认为错了,如镰割出一条路来

挂悬崖峭壁

凉风骑马而来,飞瀑执戈

朦胧统领的鸡鸣三省

曾路过一九三五,黎明一九四九

在天安门城楼上

站起共和国……

我,作为一个诗人,就是别丢失了来历。诗歌是人来历的对视与展望,懂食色之撇捺就要站稳“人”字。

2019-09-30 □李发模 1 1 文艺报 content51627.html 1 站稳“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