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外国文艺

宾亚凡加·瓦奈纳:21世纪肯尼亚英语文学的领军人物

□杨建玫

宾亚凡加·瓦奈纳

《有一天我会书写这个地方》英文版封面

肯尼亚英语文学始于20世纪60年代,是非洲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半个世纪以来,肯尼亚英语作家频繁获得西方和非洲的重要文学奖项。肯尼亚英语文学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的发展过程。从20世纪60至90年代,诞生了第一代作家,如恩古吉·瓦·提安哥、格蕾丝·奥戈特和第二代作家,如梅加·姆旺吉、玛乔瑞·麦克戈耶等。他们书写肯尼亚的独立斗争,批判殖民者给肯尼亚人民带来的伤害,并揭露后殖民时代肯尼亚的各种社会问题。

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非洲经济的发展,肯尼亚的经济也蒸蒸日上,教育水平得以提高,诞生了一批新生代作家,如四位凯恩非洲文学奖得主宾亚凡加·瓦奈纳(2002)、伊文尼·阿迪罕博·奥乌尔(2003)、奥奎瑞·奥杜尔(2014)和梅克纳·翁杰里卡(2018)。他们大多是出生于国家独立和文化冲突之后的“70后”和“80后”,生长在后殖民时期,对非洲的传统文化和斗争历史有疏离感。他们与肯尼亚的第一代和第二代作家告别,不再聚焦于非洲因殖民压迫而带来的灾难,而是着眼于当今非洲的政治、社会问题和普通人的生活、情感,展现了非洲的新形象。在新生代作家当中,瓦奈纳是最杰出的代表。

新世纪肯尼亚英语文学的引领者

瓦奈纳1971年出生于肯尼亚大裂谷省的纳库鲁,是小说家、散文家和记者。他在上世纪末开始涉足文坛,2002年以短篇小说《发现家园》(Discovering Home)获得了被称为“非洲布克奖”的凯恩非洲文学奖。一时间瓦奈纳名声鹊起,享誉国际文坛,出众的文采和犀利的文风使他成为继恩古吉之后又一位备受西方文坛广泛关注的作家。然而,就在2019年5月20日,瓦奈纳不幸因病英年早逝,这对于肯尼亚文学乃至非洲文学而言都是一个巨大损失。

新世纪以来,瓦奈纳的文学成就斐然,迄今共创作了100余篇短篇小说、杂文和一部长篇回忆录,是当代肯尼亚文学界的翘楚,并因此获得许多荣誉。鉴于他文学上取得的卓越成就,2003年,肯尼亚出版商协会给他颁发奖章,对他为肯尼亚文学作出的贡献予以表彰。2007年,瓦奈纳成为纽约斯克内克塔迪联合学院的驻校作家,并被世界经济论坛提名为“全球青年领袖”,不过瓦奈纳拒绝了这一荣誉。从2008年起,他在美国的威廉姆斯学院和联合学院任教。2014年,他入选《时代》杂志年度100位世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瓦奈纳是《纽约时报》《英国卫报》等许多文学报刊的撰稿人,曾任纽约巴德学院钦努阿·阿契贝非洲文学与语言研究中心的主任。

2003年,瓦奈纳创立了肯尼亚第一本也是最重要的文学杂志《咋地?》,专门刊登非洲作家创作的作品,为他们提供了展现自我的平台。由《咋地?》出版的伊文尼·阿迪罕博·奥乌尔的作品获得了2003年非洲写作奖;帕塞莱罗·康泰入围2004年凯恩非洲文学奖,安迪亚·基西亚获得了伦敦著名的皇家宫廷剧院的奖学金。现在《咋地?》为年轻作者提供培训、出版和发行帮助,并举办一些文学活动,以促进肯尼亚的文学创作。肯尼亚英语文学逐渐跻身世界文坛,迎来了繁荣期。这与瓦奈纳创作这份杂志的推动作用密不可分。可以说是瓦奈纳引领新世纪肯尼亚英语文学走向了世界,他是非洲文学发展的推动者,堪称肯尼亚英语文学的第三代领军人物。

非洲的良心

瓦奈纳活跃在当代世界文坛,反映当代肯尼亚及非洲的社会发展、政治局势及普通人的情感和日常生活。他批判西方文坛对非洲的刻板形象,展现非洲的新面貌,力图树立当代非洲的新形象。他观点激进,文风犀利,用讽刺手法批评非洲社会的弊端,被誉为“非洲的良心”。

瓦奈纳最广为人知的作品是他于2005年在英国文学杂志《格兰塔》上发表的散文“如何书写非洲”(How to Write about Africa)。文章以讥讽的语调嘲讽长期以来那些给非洲贴上贫穷、战争、干旱、腐败、疾病等标签的白人作家,认为他们忽视了非洲国家的多样性和非洲人的日常生活。瓦奈纳批判白人刻画的非洲形象过分简单、刻板,并对他们的陈词滥调予以抨击,他的语言风格与18世纪英国讽刺大师约翰生·斯威夫特的散文“一个小小的建议”的风格相似。他看似在告诫那些把非洲形象模式化的西方作家和媒体应当如何对非洲进行书写,实则是对白人的偏见进行批判。该文发表后在西方引起了巨大反响,成为《格兰塔》历史上转载次数最多的文章。

瓦奈纳的获奖小说“发现家园”引起了西方文坛的广泛关注。小说主题突出,内涵丰富,以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用意识流手法对主人公的政治身份进行探讨,反映了90年代非洲传统与现代的冲突与融合。主人公从南非首都开普敦回肯尼亚省亲,从内罗毕一路旅行到家乡纳库鲁,然后在圣诞节前去乌干达的基索罗参加外祖母金婚纪念日的家庭聚会。他在南非的自我流放把他变成了一个对祖国陌生的异乡人,但是回乡省亲的经历让他见证了肯尼亚和乌干达的变化。瓦奈纳从文化、观念和政治三个方面对当代非洲的发展及其与殖民时期迥异的新气象进行了描绘,并重新找回了迷失的民族身份。

作为肯尼亚的爱国作家,瓦奈纳关心祖国的发展,始终对非洲和肯尼亚充满热爱。2012年,他发表了“如何书写非洲人”的姊妹篇“怎能不写非洲——新手必读”,对新世纪肯尼亚翻天覆地的变化进行了描述,旨在树立非洲尤其是肯尼亚的新形象,与《发现家园》有异曲同工之美。作品貌似在指导一位国际新闻记者如何对非洲和肯尼亚进行报道,为新闻界的新手提供去内罗毕做新闻记者的就业指导手册,实则展现了2012年非洲的崭新形象和肯尼亚全面发展的新面貌,树立了非洲新形象:它不再像以前那样贫穷、落后、战火不断;相反,如今非洲大陆许多人跨入了中产阶层,许多国家也开启了现代化的发展进程,记者的工作条件越来越便捷现代化,生活方便、安全;非洲各国政局稳定,专注于经济发展,愿意与援助国合作。他尤其欢迎中国的援助,这既反映了肯尼亚举国上下谋求和平发展的愿望,也显示出中国在非洲的巨大影响力。

瓦奈纳2011年出版的惟一长篇著作《有一天我会书写这个地方》(One Day I Will Write This Place)引起了世界文坛的普遍赞誉。该书以他在肯尼亚度过的童年、少年时期和他青年时期到南非求学的经历为线索展开,还记载了他成名后到多哥、乍得等非洲国家的游学经历及其写作事业的发展。该书既是一位艺术家年轻时的自传肖像,也是一本有关当今东非、南非和西非发展的著作,客观反映了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一些非洲国家的种族矛盾、政治问题和社会发展状况,是一部真实反映非洲当代社会的力作。

瓦奈纳关心当今肯尼亚和非洲的发展,心系整个非洲大陆,关心非洲人的福祉,是一位有人文关怀思想的作家。他热心为非洲写作,描绘了一个新时代欣欣向荣的非洲,为全世界全面而客观地了解当代非洲以及肯尼亚的新气象打开了一扇窗户。

对非洲民族主义思想的超越

长期以来,非洲文学中存在着一种民族主义文学传统,许多非洲作家致力于通过弘扬非洲传统文化重塑非洲形象。这种文学和文化思潮基础是19世纪末黑人文化复兴运动中“非洲性”的概念,强调非洲黑人有自己的历史和文化,与世界其他种族是平等的。一战后,塞内加尔的桑格尔提出了“黑人性”概念,强调黑人的价值。非洲文学属于殖民地文学,所以作家们表现出强烈的政治使命感,强调文学的功用价值。恩古吉在创作中展现了殖民时期肯尼亚黑人反抗白人殖民者的斗争;索因卡在领取诺贝尔文学奖时怒斥欧洲文化传统,严厉谴责欧洲对黑人的种族偏见;阿契贝在创作中解构西方文化和文学,以消除西方文化赋予非洲的不公正形象。

瓦奈纳的创作思想与桑格尔、索因卡、阿契贝等非洲民族主义作家一脉相承。他着眼于肯尼亚和非洲书写,但他并非狭隘的非洲民族主义者,并不像其他非洲作家一样通过弘扬非洲民族文化来重塑非洲形象。与之相反,他以包容的心态和宽广的胸怀为整个非洲大陆写作。他的视野更为开阔,冲破了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实现了对前辈创作的创新和超越。

他以犀利的文笔驳斥白人作家对非洲的刻板偏见,向世人展现了一个生机盎然的非洲。瓦奈纳不愧为“非洲的良心”,不愧为21世纪肯尼亚英语文学的领军人物!

2019-10-21 □杨建玫 1 1 文艺报 content51859.html 1 宾亚凡加·瓦奈纳:21世纪肯尼亚英语文学的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