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兮《悬在人间的彩虹》(组诗)
逆行者
用背影说话的人,教人们重新认识
怎么样的胸怀才算辽阔
野草见证,苗木见证,溪水有了倒流的决心
身背阳光,就是背着万物的希望
在清晨醒来的人
像一滴露珠,为能重新滋润万枚叶子动人的脉络
重返天空,成为那黑幕中
最闪亮的星星,成为深眸中二十四切面的钻石
用背影说话的人,身背锋刃
剔除一切光明的对立者,与黑暗的同谋
白衣辞
身着白衣,就是披上了铠甲
维护肌体平衡,就是
维护阴阳平和,就是维护一个阔大的国
用生命擦亮城市的容颜
其实是擦亮人心,与人心上的镜子,一个有序有致
平和安谐的祖国
重新焕发青春,光彩像取下来的阳光
散播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危险从来都是未知数。已知的
是身着白衣的人,愿意用生命驱散天空的雾霾
不露声色的炽热
不动声色处,也流露深沉炽热的情愫,是《悬在人间的彩虹》给我的感受。
对于寰宇,有时从“无”的一面来观“有”,更能感悟出一切存在与存在者的价值,从“近”的一方来闪射“远”,更利于把握事物、运行轨迹与珍贵光芒。诗作亦如此。
作者善于多视角审视。从结构运动来说,《悬在人间的彩虹》细分为“逆行者”“白衣辞”“告别书”“请愿书”“星星的愿望”“生死签”,每一部分又从生活中亲切可感的细小事物写起,血肉丰满,一些地方角度不停变换,使全诗灌注深厚的力量。
光移动、变化或不变,事物均按比例或浓或淡、有虚有实、轻重缓急地呈现。这束光就是作者的目光。拈出一个例子。《逆行者》里“用背影来说话的人”,貌似安静的表述,却力透笔尖,具有静水流深的情感渊薮,并给读者留下再创作的契机。对于背影的另一端,你的视线中立即会涌来,抗疫战争中许多坚定的面孔,姣好的、方脸膛、年轻的、棱角分明的……或是毅然前行的步履声,或千百个人的神情,或依稀前方景物的轮廓,或身后亲人们因性格迥异,殷切而略有细微差别的注视……而读者面对无限可能性时,不断点燃了文本的感染力。
《逆行者》第一节着重于空间,而第二节更侧重于从时间维度阐释,“在清晨醒来的人……重返天空,成为那黑幕中,最闪亮的星星”,何况再次往返个体生命与宇宙,成为“深眸中二十四切面的钻石”,不但增强了纵深感与穿透力,钻石也令人联想到一个近乎完美的圆,与24个切面下的心灵结晶体。
“身背阳光”与“身背锋刃”、“露珠”与“钻石”等意象,在一线相连中,又形成鲜明对照,剔除一切与黑暗的同谋。
至此,用背影来说话的人,凸显了不惜牺牲的英雄形象,一心抢救病患的可贵精神。
当然,组诗中的个别章节还可以斟酌一下,使之更富于表现力。 (点评人:卢静)
梦兮笔谈
梦兮的诗歌本体多出发自都市一隅,那可能是他的第二乡,是他赖以生存并打拼事业的地方。但他喜欢抒写故乡物事,或者离开、回望故乡时的情景,也有些貌似与乡村或者城市这两个对立的环境元素无关。那些静止的物象一般是山坡的杏树、梨花、夜晚的月光;动态的物象一般是村庄上空刮过的大风,以及在大风中摇曳的麦浪、空中飘落的雪花等。
梦兮没有将具体的物象局限在上述的乡村小道或一面山坡的局域空间,而是在物象的升华中放大它们的寓意,在时空的变幻中有一种蒙太奇的感觉。当然,这也许是现代诗歌写作者应该具备的基本创作要素。他的诗歌延伸了乡村的时空,丰富了诗歌表达的内涵,从而也突破了回望的视野局限,实现了乡土的有形世界向意境的无形世界的超越,也就有了“象外之象”。特别是有几首从乡村植物出发,如从野草、树木顽强蓬勃的生长态势延伸到父辈隐忍、达观的精神含义的诗歌,两者的表象与精神内涵的呼应性比较强,沧桑感和纵深感都有,厚重而悲壮,是网站诗歌里不错的作品,质量也一直较稳定。也许是因为相同的黄土高原的地域性而“心有戚戚”,从其诗歌的字里行间,我总是能够看到西北风刮起的黄土撒落在山路上的印痕。
梦兮的诗歌有极强的画面感,那是从都市出发的眼睛对故乡的一路回望,其间色彩斑斓,有万象生机。留守故乡的父亲是出现较多的元素,他的身影从乡村院落门前的阳光下面一直延伸到田地、土坡和花树。梦兮的诗歌宽厚柔和,温暖淳朴,没有尖刻锐利,不图奇峰突兀,不求深奥晦涩,是读起来很舒服的那种,是与老父相对而坐无言即通的那种,是坐在老屋门前的石头上喝一碗小米粥的那种。 (点评人: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