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新力量

期待各行各业的人写自己的故事

■志鸟村

在真正创作网络小说之前,我就很喜欢看各种类型的网文。从大二开始创作网络小说,那时书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我没书看了就开始自己尝试创作。第一部作品《21世纪星际走私》以一位数学家为主角,是科幻类型的网文。15年来,差不多写了1500万字,完结的作品有6本。如今,我和太太在家全职写作,网络文学已经变成了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网络小说是我的兴趣所在、职业所在,也是安身立命之所在。

很早开始我就注意医生题材是很好的创作素材,但我发现网络小说领域内,这个题材通常更偏向于中医,中医跟养生、玄幻有联系,写得玄妙一些会受读者欢迎。我思考的是为什么不写一个外科医生,比如手术医生?在现代医学中,外科手术普遍很成熟,国外也有不少的相关影视剧。当时想法很模糊,但我想完整地讲述一个中国外科医生的奋斗、成长的故事,而用网络文学的故事情节、技巧和语言来写,应该天然是有受众的。

我的创作一直以行业网文居多,也养成了自己的写作习惯。刚开始我会涉猎行业相关的科普性文章,它们会提及相关书籍和资料,同时我也看一些报告文学等,取长补短,初步形成本行业的基础性了解。在找到相对确定的方向后,我再搜寻专业的书籍和论文,同时也与医生朋友聊天交流,了解手术之外的事情,比如《大医凌然》中涉及医生在医院中真正的日常生活与交流等细节问题,都是这样得来的。

创作过程中不断打磨思路,推翻了一些设定,最后主角凌然成为一个从医学院毕业进入医院实习的年轻人,在系统指引下不断技能升级。我更倾向于专注地写主角怎么做手术和救人,这就是《大医凌然》的主线。重点关注技术,所以我又去医院实地探查做手术的样子,观察医生办公室的风格,比如电子病历长什么样、医生查房查什么,诸如此类,了解更多细节。然后再系统阅读资料,包括观看一些与手术相关的视频等,对医疗行业有比较系统的了解。

网络文学篇幅很长,需要贯穿全文的线索,我选择的是外科技术。因为技术是可以无穷延伸、不断精益求精的,同时我也想实践一个纯粹的、技术性的小说。主角凌然的特质之一就是专注,精益求精去追求外科技术。为了写好这条主线,主角周边的社会关系、人事斗争等我尽量简化,让其专注于治病救人和提高医术本身。医疗相关的影视剧,比如美剧和日剧,几乎每一集都指涉到行业问题、社会问题、人性问题,我觉得,对社会与人性,不是说不能拷问,但拷问太多了,年轻人不愿意一直瞅着伤口看,他们需要一些轻松的文字,而网络文学承担着这样的功能,所以我希望写一些正能量的东西,大家可以没有负担地看得更开心一些。

凌然是视“一切于无物,心中只有医术”的医生,不仅对医学有天然的热爱,也能克服现实语境中医生面临的障碍,某种意义上说,是我心中医生的理想境界。我也是通过创作《大医凌然》更深度了解中国医生这个群体。我觉得医护人员,尤其是中国的医护人员,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具有奉献精神的,而在特定的情况下,这种特质被放大,让所有人看到了医护人员的付出与坚韧。

网络文学是读者驱动模式的,起点中文网有个本章说,读者可以在每一章节下点评,这对一个网文创作者的影响是必然的。有时读者的评论很有趣,会想到作者本身没想到的问题,有时候也会提醒、指出知识错误等,这是非常良性的双向互动。

当下,网络文学趋向于现实主义的发展态势,行业网文比较鲜明地体现了这种趋向,读者本身在成长也是导致趋向的原因之一。读者最初可能是20岁左右开始看网文,我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进入网文圈,读者和作者都很年轻,大家关心的是世界、宇宙中天马行空的事。而现在的读者中很大部分三四十岁了,随着年岁的增长,读书多了,阅历有了,对社会和现实的关注也深了,阅读趣味发生了明显变化。

网络文学相对而言创作来源广泛、门槛低、束缚少,对创作者而言,写各自所在领域的故事并非高难度的事情,一个杀猪匠把自己的职业故事写下来,就是一部作品,还有外卖员、快递员等,哪怕语言不够精致,也都可以成为很好的故事。与纯文学的专业写作不一样,网络文学中作者本身的阅历、社会实践、行业经验等天然提供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将来可能会有更多的各行各业的人写下自己的故事,这是总体趋势。

我是理工科背景出身,较早开始关注和创作行业网文,比如八九年前写的《重生之能源强国》是重生文的模式加石油行业题材,那时候这个类型读者不多,就技术写技术是不现实的,也不是网文的主流。所以与重生文模式结合是自然而然的。重生到什么时代合适?我是在甘肃黄河边的国营工厂环境中生活长大的“80后”。相比于北上广地区,甘肃因为偏远,存在一个时间差,我是90年代度过童年的,但我的社会关系、生活经验还是80年代国营单位的样子。所以重生故事中有自己的童年经验与记忆,也就不自觉带着怀旧情怀。网络小说里面,有几类题材是很受关注的,一种是小城镇的生活,许多人有故事,写得很好。还有比如写北京的胡同生活、上海里弄生活、香港的市井生活等等,小巧、细致、精美,还有怀旧色彩和感情,文学是靠这些特质打动人的。

在我心中,比较理想化的网络文学是更具有全民参与性的。吸引我开始创作网络小说的重要原因是发现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可以写任何我想写的东西,网络文学是一个全民参与的过程,做任何一件事情、干任何一行职业,都可以拿起笔来写,写得更具体更详细,这本身就很有意思。同时,我期待有更公平、更包容的网络文学排行技术,让网络文学呈现丰富的样态、多元的面貌,也让有兴趣的普通人有更多参与机会。虽然我不知道未来的网络文学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但我觉得网络小说创作的来源是非常多的,紧紧贴着大地、贴着各行各业,比如一个快递小哥写的作品,文学性、语言上可能并不精致,但人们会感兴趣,甚至看得津津有味,所以我觉得网络文学的生态可以更宽泛一些,多元化一些。

2020-03-23 ■志鸟村 1 1 文艺报 content53917.html 1 期待各行各业的人写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