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一只断手成功逃离实验室开始。这个诡异的断肢艰难地跨越整座城市,只为和自己的身体进行连接。
在城市的另一端,年轻的披萨快递员劳伍菲尔过着重复且无望的生活。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正在送餐的他与住在35楼的素未谋面的女孩加布丽尔通过对讲机相谈甚欢后,疯狂地爱上了她。
在法国动画片《我失去了身体》里,这两条看似不相关的故事线通过劳伍菲尔的回忆交织在一起。儿时的劳伍菲尔有一个幸福的家,还有成为钢琴家或航天员的理想。父母意外丧生的那天,一切都化作泡影,劳伍菲尔也成了一个对生活失去热情的孤儿。遇见加布丽尔的那个雨夜,两人的交谈改变了劳伍菲尔的生活。他到处追寻她的行踪,想尽办法接近她。为了追求加布丽尔,他甚至亲手打造了她梦想中的“冰屋”。被加布丽尔拒绝后,劳伍菲尔在操作仪器时魂不守舍,意外地失去了自己的右手。
电影理论家安德烈·巴赞曾经说过:“电影是生活的渐近线”。用巴赞这句话来形容《我失去了身体》似乎再合适不过了。如果大部分商业动画是借助生活的合理性来编织一个好看的故事,那么《我失去了身体》则更像是在表现生活本身。
影片中所表现的生活又是什么呢?
生活不是电影场景中精巧的安排和布局,以及演员排演了无数次的对话和走位。充满戏剧性的设计虽然符合观众的胃口,但它们却对现实进行了无情的过滤和筛选。《我失去了身体》中的场景、角色和表演,似乎令人想起身边发生的故事,它们的发生毫无预兆,充满随机性。这种对生活的感悟化成一种非理性的表达贯穿在影片之中——生活充满暧昧和不确定性,它并不会严格地按照逻辑前进。从“断手的城市逃亡”到“对生活无望的劳伍菲尔被喜欢的女孩拒绝”,《我失去了身体》准确地表现出劳伍菲尔对命运的妥协与挑战。生活中的失误虽然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但是也成为促使劳伍菲尔最终冲破牢笼的钥匙。
影片中值得讨论的意象有很多,断手象征着痛苦的过去,它是劳伍菲尔身体的一部分。当断手终于找到了熟睡中的劳伍菲尔,并试图凑上前去和自己的身体连接时,它才发现这已经不可能了,毕竟人生不是各个阶段的简单相加。那些在生活中发生过的匪夷所思的事件令我们惊愕,但就像断肢不可复原一样,我们无法彻底消除它们带来的影响。
在影片的最后,绝望的劳伍菲尔看着街道中心向他挥手的宇航员出神。这是他曾经的理想,也是他再也无法触摸的东西。终于他奋力一跃,从楼顶跳到了街中心的平台。这一跳是劳伍菲尔对一成不变的命运的反击,更是命运束缚已久后的爆发。酝酿很久的跳跃仿佛试图打破命运对人的捉弄,也预示着未来的日子:尽管劳伍菲尔的过去一塌糊涂,但他将不顾一切地为走出泥沼做好准备。
《我失去了身体》的导演杰赫米·克拉潘曾经以动画短片《精神分裂者》获奖无数,这部短片讲述了一个被陨石撞击的男子的奇特经历。男子的世界与现实世界在水平方向永远会偏离91厘米,这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困扰。短片以暗淡的结局收尾:医生和妈妈都无法帮助男子,就连再撞一次陨石都不行——再次撞击之后,他不仅在水平方向偏离了世界91厘米,还在垂直方向上也产生了偏离。
所幸杰赫米·克拉潘在《我失去了身体》中给了绝望的现实一抹亮色,或者说是一次畅快淋漓的喘息。我们试着尽力改变什么,但生活并不总是如你所愿。当无奈与绝望变成了习惯,我们能做的还有什么呢?
人生的主题并不轻松,但顽强和坚韧似乎早已根植在人类的基因中。全力以赴地去生活,或许是我们能做得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