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影视

《爱我就别想太多》是一部“拜金”的电视剧?

□郑 炀

最近围绕电视剧《爱我就别想太多》,网上有相当多讨论质疑这部剧所树立的价值观。其中的关键词,便是说这部剧“拜金”,而且这些批评还将矛头对准了一部分当代青年女性,认为这部剧就是当下一些女青年价值观的写照。而在笔者看来,这部剧未必“拜金”。

“拜金主义”宣扬金钱万能,把金钱当作衡量一切善恶是非的价值标准,这固然是一个错误的价值观。但是,认为《爱我就别想太多》宣扬“拜金”的思想则未免有些罔顾事实,因剧中主要人物的“金钱观”基本能摆正:“大佬”李洪海贵为连锁酒店集团的董事长,为了考验真爱而隐藏自己的家财与身份,在感情方面几乎眼里容不下沙子。当他“发现”夏可可嫁给他的动机不纯时,执著地要求离婚;夏可可则比李洪海更“视金钱如粪土”,无论是昂贵的名牌奢侈品还是1000万元的“分手费”,都不如“我夏可可的大好青春”来得重要;“奶潘”演的莫衡看起来更加没有什么金钱观念,钱仅仅是为他所执著的“契约精神”背书的工具,“拜金”与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关系。特别是李洪海与莫衡老哥俩,一个是坐拥几十亿资产的霸道总裁,另一个则是酒店集团的二号人物,两人坐在一起从不谈钱,只相互关心对方的感情生活。他们向来不将“生意经”捧在手上,与跨国资方的谈判就像是逢场作戏,对指导集团发展的当地政府机关负责人也颇不殷勤。说他们“拜金”?诚为谬矣。

略有“拜金”嫌疑的,可能只有夏可可。剧中,她确实是以一个“拜金女”的面貌出现的。甫一登场,她就将另一个富豪的信用卡额度刷到透支,又成天与小姐妹做着“嫁入豪门”“开私人飞机”的大梦。从她个人经历来看,大学时代的男友以及作为拳击运动员的父亲,已使她熟悉优渥的生活环境,显然她对金钱的多寡并没有概念,否则以月薪4000元水平在国际化氛围明显的“海州”租住一套三房二厅的公寓是不现实的,这正是她和李洪海在分手时对1000万“分手费”能“视如粪土”的前提。但这也有可能是编剧上的破绽——全剧中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娱乐活动从头至尾只有KTV、酒吧以及一次主题名为“夏日之吻”的时装秀(但台上的模特却都穿着灰扑扑、黑黢黢的连衣裙)。所以,我们也可以把这认作是编剧对富豪们、年轻女孩们生活状态的一种幻想。那么,倘若假设夏可可不是诚心“拜金”,李洪海的这种跨越阶层身份的爱,以及这种对爱情的笃信真的存在吗?

现实社会中的实际情况如何,我们无需妄下结论。但是,影视剧中的这种“灰姑娘”故事并不鲜见。远的不说,1988年的好莱坞电影《美国之旅》中就提供了一个颇具现代意味的“富豪扮穷寻真爱”的故事,而该片中的“富豪”被设定为某个石油大国的王子;1991年刘德华主演的港片《与龙共舞》融入了香港电影的类型元素,又复述了一遍相同的主题;近年大陆还有一部孙红雷主演的类似电视剧《我愿意》。在这些现代版的“灰姑娘”中,剧作的程式一般是富豪“穷得只剩下钱”,精神空虚,因此假扮穷人与不知情的单纯女孩谈恋爱,在发生种种误会与波折之后,最终富豪收获真诚的爱情,女孩儿歪打正着“嫁入豪门”,皆大欢喜。《爱我就别想太多》也是这一故事母题的翻版,所以只批评它“拜金”,而不去追溯这一母题的“原创者”,至少不太公平。

为何观众会对本剧产生“拜金”的观感?剧中,彻头彻尾“拜金”的人只有李洪海的前任女友薛瑛。她对物质的欲望明目张胆,并且不惜自导自演跳楼的戏码来“博取”李洪海的同情与财富,几乎无所不用其极。计划落空以后,又企图趁虚而入,一次次试图给夏可可戴上“拜金”的帽子。作为本剧最显著的反面人物,她的每一次登场最终都以出洋相而告终,徒能恶狠狠地留下“灰太狼式”的“我还会回来的”空叹。而且,她与剧中其他人物的“同盟”关系也是最弱的。所以剧中对薛瑛命运的翻弄,至少体现出了作者在金钱观上的价值取向。

但是,我们又看到,剧中身价几十亿的李洪海在大学生聚会的KTV里享受众人“膜拜”,莫衡无条件地动用公司资源为他“圆谎”,薛瑛从头至尾对李洪海死缠烂打,李洪海的母亲也因为儿子的财富成了老人朋友圈里的核心人物。借用《蝙蝠侠》里的一句话来说,李洪海的超能力就是“有钱”,即便他不断试图隐藏自己的富豪身份,剧中其他所有人物几乎都在围绕李洪海的钱打转。从人际意义上说,“拜金”恰是一种处于资本劣势者向资本优势者的膜拜。换句话说,有钱人是不需要“拜金”的。因此,这一“铜臭味”或许正是李洪海背后的几十亿资产在隐隐作祟。

真正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文艺作品常将“真爱”打造成拯救女孩的源泉,这才是对女性构建自我主体身份的最大危机。而当女性开始识破这种“诡计”之时,她们的觉醒意识也就随之诞生了。那么,当一位男性富豪开始将他的权力欲望和商业野心尽皆放下,也开始追求所谓“真爱”时,我们又需识破什么呢?剧中的李洪海亲口说过“社会公益是一个企业的责任”,“回馈股民是企业上市的目的”,而且他还热泪盈眶、毫不吝惜地向山村小学捐赠了由植入广告商倾情赞助的校舍和钢琴。这时候,“真爱”就成为富豪与社会吁求之间产生良性沟通的门径,这至少说明,资本并不是万恶的,只不过需要一些精巧的包装而已。

2020-07-29 □郑 炀 1 1 文艺报 content55668.html 1 《爱我就别想太多》是一部“拜金”的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