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版:新力量

推举文学的新生力量

■貟淑红

貟淑红,《钟山》杂志编辑部主任。

《钟山》已创刊40多年,以厚重、大气为读者称道,这其中作者群对于杂志气质塑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钟山》向来不薄名家爱新人,发现新的写作倾向、推举文学新生力量是刊物的题中之义,而刊物与作者精神气质的契合当是其中关键。

上世纪80年代,《钟山》曾倡导“新写实小说”,促成当代文学史这一重要文学潮流的发展流行。围绕“新写实”一批包括范小青、刘震云、池莉、王朔等30岁出头的青年作家拿出了自己的重要作品《顾氏传人》《故乡天下黄花》《太阳出世》《千万别把我当人》等,同时在“新潮小说”等栏目当时尚不到30岁的作家也刊发了不少作品,余华的《河边的错误》《此文献给少女杨柳》,苏童的《米》就是此时刊发的作品。稍后几年里,《钟山》或是推动“新状态”文学,设立“三连星”,或与兄弟刊物合开“联网四重奏”,都在高强度推动创作实绩的展示。同时刊物也及时跟进理论研究,每一期的评论文章都紧贴作家作品,占据相当篇幅;举办研讨会,针对文学动向及时发声,尝试去命名“1960年以后出生、90年代走上文坛”的这一批“新生代”作家群。命名或许可以讨论,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批作家日后都成长为了当代文学的中坚力量。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钟山》坚持作品与批评并重,敏锐感知并推动文学新思潮的做法是一个宝贵经验,也成为一种传统。编辑部一直都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像近些年编发的“中青年诗人诗歌”专辑、“南京小青年”专辑、“女性作家”专辑等,甚至还有个别专栏文章。具有延续性的一项活动是举办《钟山》全国青年作家笔会,到目前已办过六届,从“80后”到“90后”约有七八十位青年作家参与交流自己的创作理念、文学主张。他们的发言体现了其对于生活所介入的宽广程度和深度,以及对文学严肃真诚的态度,这是特别让人赞叹的。他们的创作书写个体经验,也虚构表现更多人的生活;他们会反思自己的写作是否真实表达了自我,警惕“说着别人的话”却不自知;他们努力汲取内外文学资源,追求理想的小说形式。我的感觉是,我们所关注到的青年作家可能进入文学的方式各不相同,其创作也是多种多样,但一些内在的东西还是一致的,是恒常的,即坚持文学的人文本位,坚持作家的知识分子立场,这也是我们所看重和坚持的。

近年创作扎实的孙频,当年在笔会上就有这样明确的意识,她说写作的核心应该是关于人的苦难和疾病,是探求人的心灵史的。她在《钟山》发表的首部作品《醉长安》,写出了女性在恋爱中敏感、细密、绵长的痛苦,后来的《同体》写到弱势女性在男性世界里畸形的依赖感,《一万种黎明》写到残破的女性试图在一段非常态的感情中获得救赎,再后来《万兽之夜》写到难以承受失恋之痛的女孩所目睹的小年夜里仍被讨债的破产家庭,《狮子的恩典》写到女性虽是大龄却已不再为个人感情所捆绑,拥有了精神超越的某种自觉,从而将视角更多地关注到三户人在旧光阴里如尘埃般的细碎生活和历史,文本淡淡弥漫起一种悲悯之情。到最近的《骑白马者》,完全撇开了两性情感纠缠,而是扎根深山,在老老实实的人物身上雕琢出他们原生态的生活和精神状态。很明显作者的叙事视野在不断阔大,创作题材在拓宽,对生命质地、深度的思考也在深入,一方面延续着作者一贯的对于精神救赎性、超越性的追求,另一方面创作的社会性也更强了。

近年来,还涌现出了一些青年佳作,像阿微木依萝的《羊角口哨》《边界》,余静如的《荒草地》,三三的《唯余荒野》,王占黑的《痴子》,王苏辛的《东国境线》,张天翼的《辛德瑞拉之舞》《珍珠与海》,秦汝璧《今天》,周嘉宁《浪的景观》等,它们在题材内容上有写到亡魂的回家路,写到城市普通人的市井生活,写到小知识分子的精神之旅等;在叙事表达上也各有风格,譬如阿微木依萝那种自凉山而来的异质情调,秦汝璧古典中透出哀婉,张天翼长于故事的重构,重构中赋予其现代意义,语言率直又绵密……青年作家都已经渐渐建构起了属于自己的“园子”,用年轻人新鲜的经验窥探人性秘密。

现在来看,青年作家的写作已渐成文坛主流,不少作家都已推出相当分量的长篇,其创作也更为个性多元,更难以进行所谓的归纳,展现出的是斑斓的青年作家版图。刊物和读者所要做的,应该是发现、欣赏和支持他们。2019年起《钟山》设立了“《钟山》之星”文学奖,去年班宇、孙频等7位青年作家获奖,今年周恺、郭爽摘得年度青年作家奖,还另有7篇作品获得优秀佳作奖。随着时间推移,相信这个奖项将会涵括更多优秀青年作家作品,以新的文学表达、蓬勃的青春意气、新锐的人文思想丰富文学的园地。

2020-09-23 ■貟淑红 1 1 文艺报 content56476.html 1 推举文学的新生力量